第666章 東宮

“太保這份心田————”王越感慨由之的樣子,半響過後,才接著道:“真是沒的說了,不過,我要請問,這個農部,太保心中可有尚書的人選?”

“陳文吧,謹慎幹練,是個人才。”

“可是陳文在內閣啊?”

不僅是王越,別人也是覺得詫異。仁宣年間,是有尚書為閣臣的先例,不過,那會子是為了方便內閣辦事,以閣臣領尚書,增強內閣的威權。

時至今日,內閣權重已經形成內重外輕的格局,除了吏部尚書還算有權威外,尚書權威已經是大不如內閣成員,而為了尊重六部,已經不再以閣臣兼尚書,陳文要想專任,就非從內閣中退出來不可。

這樣一來,當然很不合算了。就算不是首輔和次輔,一個普通的大學士一樣是閣老,被人稱為宰相,熬資格也沒準能熬個首輔出來,尚書雖是一部之首,和大學士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麽點意思了。

現在的新科進士,一旦知道不能留館為庶吉士,心就先灰了一半。原因也很簡單,不能成為留館翰林,就沒資格入內閣,讀書為官,上來就沒資格當宰相,誰還有勁頭撲騰?

留部效力,是上不能為翰林,下不能為親民官,實在是很尷尬的選擇。所以六部之中的官員,閑了沒事喝酒看戲,吟風弄月,卻很少有人把心事用在公務上,一問以公事,就瞠目結舌,不知所對,現在雖是涮新官制,六部將要有權,不過一個現成的宰相不幹,來做尚書,這一層自是叫人怎麽想也想不通。

“陳大人也是要做點事情,已經和我說了,願辭掉內閣的職務。”張佳木灑脫一笑,向著眾人道:“所以就擬定是他,你們看,怎麽樣?”

“諸部得人,內閣也很精幹,這樣最好。”

別人不好答,這個問題自是只有年錫之來答了。

張佳木整合的手段是一樣接著一樣,勸陳文出閣,自是有不便明言的交易,現在內閣之中,李賢和彭時一體,呂原資歷淺,而年富是張佳木的私人,陳文出閣,李賢和彭時就能放手辦事,不必擔心什麽,而張佳木無形之中,對內閣的掌控就更增強了一步。

在場的都是積年老吏了,就算年錫之也是在官場和錦衣衛打混了幾年,張佳木的話,只能哄哄別人,卻是騙他們不過。

當下眾人心中只是奇怪,倒不知道張佳木下了什麽本錢,能叫陳文從內閣裏退出來。一個尚書換一個內閣大學士,怎麽算也是不合算的。

“那就是這樣了。”

張佳木如釋重負,最近的公務辦的很順手,當下伸了個懶腰,笑道:“各位來給家母上壽,實在心感,來,我陪大家多飲幾杯。”

這酒是四蒸四釀的玉堂春,宮中酒,酒很純,擱在後世了算是高度酒了,而且純糧食釀造,純度很高,喝著清洌而後勁綿長,這麽多下肚,就算是大酒量的人,一時也是有點頂不住勁。

張佳木喝的急了,因見一個四品武官急匆匆的進來,認了一認,知道是總務的人,坊丁出身,也是老人心腹了,當下笑道:“你跑哪兒去了,這麽晚才來,罰你三杯,再陪我飲過。”

“是,是下官無禮。”

那武官冠帶嚴整,並沒有穿著吉服,想來是從公堂簽押房過來,所以才這般打扮。等自飲三杯,又敬過張佳木後,這才退向一邊。

退到一邊,卻是把陳懷忠也拉了下來,在陳懷忠的耳朵邊上竊竊私語。

年錫之是有心事的人,最近蛛絲馬跡很多,他不掌內衛,但也覺著有些不對,心中只是在想:“太保沒空,需得有人召開一次會議,天家把各自的情況匯總了來看看,這樣才能知道端底。”

心中正自沉思,卻是見陳懷忠面色不對,年錫之心中一動,上前問道:“怎麽?”

“唉,怕什麽來什麽。”陳懷忠哭喪著臉道:“楊暄彈劾太子身邊宮人,並言請皇上多擇宿儒充實東宮以教太子,反正,奏章裏對太子可真的太不客氣了!”

“唉,此人真是烈性不改當年。”

年錫之大為搖頭,道:“只顧捅漏子,也不想想,現在這局面,是不是能亂,亂了成不成!”

“他們言官哪兒管這些?”

這一次官制改革,都察院也是改動較少的地方,只是在地方上加強了常派人手和把巡按禦史制度化了,以後巡按會長駐某地,並且加派,具體到省、路、府各級,甚至是縣一級,都會有都察院派下去的人手。

聽說張佳木還有意把都察院和議院結合起……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也沒有人看好這樣的做法。

畢竟,都察院代表的是中央集權的權威,議院卻是中央向地方勢力妥協的產物,彼此不能相容,恐怕捏在一起也只有內鬥罷了。

兩人相顧無言,便只能到張佳木跟前,同他低聲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