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堤壩(第2/2頁)

崔浩也撐不住了,又略看了一會,覺得幼軍雖然損失也很慘重,特別是他看到了曹鐸一個人帶來的損害,按他對戰爭的了解,有這樣一員勇將,對手可能會很快崩潰,因為士氣會受到嚴重的打擊而歸零,沒有士氣,則自然會四散奔逃,最後被韃官們騎著馬揮著刀全部殺死。

做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他雖然有忠勇報國急君之難的想法,但早晨一到長安街,看到耀武揚威的韃騎在肆無忌憚的殺害過路的小官和吏員時,崔浩還是選擇了走避回家。

他身邊的楊繼宗也是如此,兩人住處相隔不遠,一並上朝,又一並逃了回來。

回家之後,寫帖子叫人去請了幾個知交好友過來,預備談論今天的事,不過,還沒有說上幾句,外頭喊殺之聲震天,他們按捺不住,這才有了適才的一幕。

對幾個酸腐文人來說,眼前的戰場殺戮實在是太血腥,太沉重了。他們只看過孫子兵法,哪裏能看的懂眼前的陣法和兵種之間的配合與調度,哪裏聽得懂各種鼓聲的不同,哪裏能分的清旗幟是代表什麽含意,哪裏能知道,眼前這慘烈的廝殺,隨便是哪一方,都是負出了十倍於其它普通軍人的勇氣和堅韌。

一般的戰鬥,在兩千人不到的規模上,可能就是一方有幾十個敢死之士,付出幾條人命之後,另一方的戰場就可能會瓦解並且崩潰掉了。

就算雙方都是精銳,在有百人左右的死傷時,肯定戰線就會松動,兩邊都會有意識的後退,軍官也不會逼的太緊,然後戰爭就會拖長時間,或是利用地形遊走,或是短暫的脫離戰鬥,在休息好之後再來一次,直到出線不可預料的變化時為止。

而眼前這一場戰鬥已經足有三百人以上的死傷一般來說,十成左右的死傷是一支軍隊可以支撐住的極限,而韃官也好,幼軍也罷,都已經超過了這個心理極限。

這無疑是一場你死我活,無法後退和從容再來的戰鬥。

對幼軍來說,後退一步就是失職,一向嚴格的訓練使得他們下意識的聽從著上官的指揮,聽著上司的命令來行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而對韃官來說,後有追兵,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九城之中,到處都是軍隊調動時的金鼓之聲,殺伐之音,隔好遠都能聽的真切。

各城門緊閉,而眼前的西便門算是最近的城門,只要打跨這一股擋路的幼軍,就能殺到城門之下。

曹家的人也好,韃官也罷,他們都知道京營兵是什麽德性,他們能承受白刃相加的威脅,他們能頂得住蒙古人的弓箭?答案不言自明,打跨幼軍,雖不能說一定能打出城去,但最少也大有機會。

此時不拼命,還更待何時?

曹欽殺的性起,死在他手中鐵矛之下的人怕已經有十幾二十人了,他的鐵矛不止是鋒銳,而且是沉重的鈍器,一擊之下,內臟猶如受到重擊,當場便被擊飛的幼軍將士也不在少數。

至於普通的韃官,他們早就下馬步戰,有人在後陣不停的射箭,無視腳下蠕動的同僚和流淌的鮮血,幼軍雖然穿甲,但普通士兵的甲不能和將官的相比,在四十步以內的距離內,使用強弓而射,就算是有甲,也會有相當的殺傷。

對自己武藝自信的韃官則是手持各式兵器下馬步戰,他們喘著粗氣,瞪大雙眼,不停的在槍戰和幼軍的兩翼尋找戰機。

雖然幼軍訓練有素,雖然槍陣和刀牌手配合很好,還有間雜的長刀和利斧,還有鐵戟手的助陣,但蒙古人的打擊猶如狂風暴雨,距離稍近一些的人都能不停的聽到刀槍打擊在一起的巨大聲響,整個幼軍的陣列猶如一道不那麽牢固的堤壩,在不停的洪水沖涮下,已經有了不大穩固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