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謊言(第2/2頁)

當然,這十年,對王振和他的信徒們,是不怎麽愉快的十年。

可無論如何,仁宣二帝是連在一起的,是一種政治符命,當年舊事,連石亨這樣的粗人也知道不少。

在講述到這裏的時候,石亨雙眼發著綠油油的幽光,他插話道:“你說到這裏,我倒想起來了。”

“什麽?”

石亨很有力的講道:“仁宗癡肥,有足疾,行動不便。雖然仁德,但太宗覺得仁宗不類已,相反,太宗可能是在他身上看到的建文的影子。”

“對,對對”曹欽連拍自己的大腿,激賞道:“公爺果然見的深了。後人總以為是太宗喜歡漢王,這才有廢立的心思,漢王也是這麽想。但其實太宗倒不是特別喜歡漢王,咱們從後來太宗對漢王和漢王子孫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其實太宗陛下對漢王並沒有特別的好感。於其說他喜歡漢王,倒不如說是有點兒害怕仁宗變成建文,當時諸藩雖然削弱,但要是起兵的話,仍然實為可慮。”

“是的。”石亨神色悠然,一副回想當年的樣子,點頭道:“最可慮的,就是寧王。雖然太宗皇上已經削了他的兵權,但當初以計騙他,又強改他的封地,寧王舊部全是勇悍絕倫之輩,諸王之中,又是寧王以智計最為出色,就算是太宗皇帝,對寧王也實在是忌憚的很。”

“其余諸王,也不是善與之輩。”曹欽接道:“終太宗之世,一直在削藩,到現在,也不能說完全放心了。”

他又接了一句:“不過代王是無用鼠輩,這一點也是坐實了的。”

這是奉迎了石亨一句,石彪在大同所為,瞞不了錦衣衛,當然也瞞不了曹家的眼線。石彪在大同強迫代王這個親藩跪謝,代王居然也跪下了,要是太祖太宗知道有這樣的不肖子孫,準得再死一回才行。

石亨淡淡一笑,擺了擺手,只道:“說正事要緊。”

“嗯,那我就繼續往下說。”

朱棣對兒子百般挑剔,但還是立了長子為太子,原因在史書上則明確記錄著。

當初他在猶豫的時候,問著修永樂大典的著名大才子解縉,解縉就是太子一黨,當下就知道機會來了,於是精神抖擻的答一句:“太子仁厚。”

朱棣就是嫌太子太仁厚,有點兒象他的老哥和被他逼的亡命江湖的侄兒。不過,這種話是不能直說的,當下只是愁眉苦臉,卻不作答。

他的心思,不必明說,解縉這種聰明人早就了然於心,於是又碰了一下頭,大聲道:“好聖孫”

明初統緒之立,就著落在這麽一句話上。

史載朱棣聞此言,頓時大喜,道:“吾得之矣。”

但解縉也因為這件事得罪了漢王,後來被攻訐下獄,關了很久之後,當時的錦衣親軍指揮使紀綱呈上詔獄內的犯人名單,成祖看到有解縉,當時便道:“解縉還沒死?”

有此一語,紀綱心領神會,立刻回去處置了這個赫赫有名的大才子。

殺人的法子也很巧妙,就是把解縉先灌醉了,然後赤裸著放在雪地裏,活活凍死了事。

“國公,不要信這些胡說八道”

現在房裏已經點亮了燈,剛剛黑的互相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石亨這才醒悟過來,接著就是拍桌打板的罵人,然後石府下人一個個膽戰心驚的進來,把房內的燈燭全部點亮,照的如白地一般,接著擡來一張桌子,放上大理石的桌面,就是餐桌。

菜很簡單,酒是禦賜的上品,兩人相對而坐,繼續侃侃而談。

曹欽連盡幾杯酒,喝的猛了,頗有點上頭的感覺,他呆了一呆,停杯不飲,向著石亨似悲似喜地道:“全是假話,編的。”

“怎麽說?”

曹欽越來越進入狀態,很象一個說書人,而石亨這個堂堂的大明國公,京營總兵官,大將軍,這會子卻只象個鄉下愚夫,如果不是眼珠子裏偶爾波光一閃,恐怕連個老農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