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土地(第2/2頁)

這當然是違規的,但以張佳木的權勢,又有誰敢挑他的眼,說他的錯?

就是武清侯石家,多威風的侯爵世家。聽說在奉天門賜宴時和張大人扯水田的事,也被張大人嚴辭駁回,這麽一來,附近莊子裏的村民算是放下心來。

繳皇糧,說是不多,但黃榜之外又有白榜,交糧之時,貓膩極多,私田說是繳三鬥三合,但實際每畝上繳的,遠不止此數。而且差役催科,縣吏逼迫,那股滋味實在也是難受的緊。

歸於豪強的莊田,雖然最少要上交五成給田主,但朝廷是一合也收不走了,而且也不必再看人臉色,只要收成上來,交給管莊的莊頭就是了,一年到頭,落下來的比繳皇糧還多些,所以自從仁宣之後,兼並之風越演越烈,百姓自己主動投充到舉人開始的士紳和豪強階層,也是重要原因。

張佳木原本買的莊子,就是按五成的例上交,管事的莊頭也是原本村中的族長,並沒有外派人下來,不必擔心被人魚肉,而且張家在莊上燒窯建廠,用工很多,農閑時也招了不少人手,那個莊子上的百姓這一冬也沒閑著,賺了不少,附近的人早就眼紅,等大夥都挑了進張家當佃戶,自然都是喜笑顏開了。

“大人,就是這裏了!”一個穿飛魚服校尉模樣的漢子騎在一匹矮小的棗紅馬上,齜牙咧嘴的躲著風,指著張佳木新收的水田所在的莊子,向著身後的貴人稟報著。

時交三月,官道兩邊的柳樹都發了芽,吐出淺淺的綠色來,這會兒出城到莊上來,是件樂事。但正好是倒春寒的天氣,北風料峭,吹在人身上直寒刺骨,城外又沒遮沒攔的,想找個避風的地方也是難,自然就叫苦不叠了。

騎在人群之中的,正是新上任不久的錦衣衛指揮僉事逯杲。

他的任命,其實在很多人眼裏是個異數。他不象張佳木,立功很多,早早兒就露臉,奪門時更是主導之一,別說當都督,就是封伯,也沒有人敢多話。

也不象門達,錦衣衛世家,執掌南宮一帶多年,蒙王驥等元老重臣的信任,要不是張佳木光芒畢露,門達是必定大用,最少不止一個虛職的指揮。

逯杲原本只是一個小旗,名聲不顯,效用不鄣,不知道太上皇在南宮的時候怎麽走通了門路,現在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指揮僉事。

這也罷了,居然還執掌南鎮撫司,手握重權,連門達這個指揮使也奈何不得他。

這些天下來,逯杲拼命用人抓人,得罪的人實在不少。他也不是笨伯,知道獨木難支,於是漸漸也依附於石亨和徐有貞一黨,這一次出城辦事,實在也是納投名狀來了。

逯杲生的枯瘦矮小,看著並無威儀,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人面冷心黑,手腕毒辣,幾乎絕無饒人。

他執掌南所的這些天,也不知道有多人人慘死於南所之內,毒打慘呼之聲,距離不遠的北所天天都能聽得到。

南所的商鎮撫也是積年老吏,心狠手辣不在逯杲之下,兩人算是一拍即合,原本南所專理本衛之事,可時間久了,這制度也沒有幾個人放在眼裏。況且,張佳木這些天來也顯的有些軟弱,大夥兒且看逯杲和商鎮撫鬧,時間久了,也有不少人心思活動,覺得張都督手腕似乎也未必有傳說中的那般厲害,這些時日下來,投到逯杲麾下的人也就越來越多,這個指揮僉事,也就有點坐穩了的意思了。

這會兒逯杲穿著鬥牛服,大紅的宮紗貼裏,頭戴用馬尾編結的煙墩帽,上綴珠玉寶石,腰間違制佩了一根玉帶,左手控韁,右手按在繡春刀上,說不出的志得意滿,富貴風流。

他看著不遠處的莊子,看到有不少管莊下人模樣的就在莊上走動,逯杲嘴角輕輕牽動一下,算是笑了一下,按刀的右手輕輕一揮,底下的騎士都跟他日久,知道逯杲的意思,數十騎悄然散開,已經把莊子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