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制度

從太子宮中出來。出了宮門,自然是儀衛從容,幾十騎將張佳木團團圍住了,怒馬如龍,簇擁著他往金銀胡同的府邸而去。

到了府裏,一路從正門進去,過二門,照壁,穿月洞門,繞過夾道,一路進了後園,還沒坐下,張佳木便吩咐道:“來人,去請東大市的百戶萬通過來,我要和他說話。”

“是!”

府中這幾天已經有所整頓,特別是張佳木身邊的人,都是精心挑選的幹練之才,張佳木一聲吩咐,下頭就有一個穿灰衣的伴當立刻應下來,然後迅即出去,從馬房牽了馬。一路出府,自去東大市找萬通來。

“孫錫恩呢,找他來!”

張佳木一進來,後院伺候的小丫頭子們就忙個不停,用銅盆打滿熱水,絞熱毛巾,燒茶水,準備蓋碗沏茶,送茶食小吃,還有幾個端上白雲銅的銅盆子來,預備生火取暖。

“不必費事了!”張佳木擦著臉,想了一想,吩咐道:“先把孫錫恩找來,告訴他,叫他到梅園的亭子裏找我去。”

這幾天,又有點倒春寒的意思,天兒比起前一陣又冷的多了,一不小心,就會受寒。

從後院南北相對的正房出月洞門,踏過一道石橋,再過蜿蜒曲折小半裏長的石堤,看著荷池殘荷,再繞過一座假山,赫然開闊,幾畝大的梅園裏梅花開的正艷,姹紫嫣紅香氣撲鼻,天兒快黑了。每隔幾顆花樹上就掛著一盞羊角風燈,幾十個家中下人正在張羅著點燈,半黑不黑時,看著一盞盞燈由遠及近,慢慢亮了起來,再配上花樹花香,便是心如鐵石的錦衣衛們,也不覺用陶醉其中的眼光打量著四周的景致,眼神也是一個個變的柔和起來。

張佳木的這座後園規制宏大,布局精巧,是名家的大手筆,便是張佳木自己,也實在弄不明白,為什麽皇帝會賜這麽大的一座宅子給自己。

不過他也無所謂,帝寵不衰的話,王府住也住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他自己身上迷團挺多,暫且也沒那麽多功夫去弄明白了。

當時的北京房舍,除了極少數是自己買府邸居住,比如公侯世家,一般文武官員的宅子。很多都是皇帝的賜與。本主一死,宅子收回,再由皇帝賜給新進大臣居住,原主自己買房再住,或是回原籍去,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在北京這個首善之區擁有自己的產業的。

坐下沒過一會,再吩咐下頭人上酒上菜,等酒菜上來,滿園已經點的雪亮,坐在亭子裏喝酒看景,也算是人生至樂了。

“小的見過大人!”

沒過一會兒,後園仆人引著孫錫恩過來,倒是一身的校尉服飾,腰懸銅牌,看著也象那麽回事,就是對答談吐,還不脫市井氣。

張佳木也懶得說他,慢慢兒就好了,當下手中筷子一點,笑道:“你來的倒是剛巧,算你便宜,過來坐下一起吃好了。”

“是勒!”孫錫恩知他的脾氣,又和任怨見了禮,也不推辭,就在張佳木的下首添了一副碗筷坐下吃酒。

沒容他吃幾口,張佳木便問道:“孫錫恩,你的人挑的怎麽樣了!”

任怨在一邊笑道:“甭問,這小子看著迷糊,做事不含糊。問他挑人不必問了,倒是問他,現在能出隊不能?”

“能!”孫錫恩響亮的答一聲,挾起一塊冰雞肉送入口中,慢慢嚼著,再一口酒送下去,呵一口氣,這小子如此憊懶,看的張佳木大怒,恨不得一腳踹將過去。

說來也怪,正經的錦衣衛出身的部下,看著張佳木就如臨大賓,比如劉勇已經升任僉事,見著張佳木還是畢恭畢敬的。原本看守南宮的薛祥小旗,現在也已經升任僉事,而且當初看守南宮,薛祥對當時的太上皇和皇後也算照顧,交情不小,但薛祥當著張佳木也是絕不敢亂說亂動,只有李瞎子和孫錫恩這些坊丁無賴出身的部下,沒事還能在張佳木面前討個樂子,黃二還敢頂撞幾句,換了別人。還真沒這個膽子。

張佳木並不作踐人,也不刻意擺出冷酷的樣子,甚至很少用肉刑罰人,但對人性的了解,對下屬的了解都極為精到,幾乎沒有事能瞞騙得了他。再加上賞罰分明,從不因循苟且,所以下頭的人又不能瞞他,也不敢欺他,幾乎張佳木眼神一掃,底下的人就覺得隱私無全。而且,說實在的,當年的坊丁隊現在改成了緹騎所,似乎那種訓練的手段越來越緊越來越殘酷,整個京師裏都知道,張佳木麾下訓練起來堪比煉獄,錦衣衛上下,誰也不敢被張佳木發落到那種地方去就是了。

“你可不要太狂妄。”張佳木警告他道:“要是把差使辦壞了,你可真是吃不了兜了走了!”

“咦!”孫錫恩道:“當真有正事交待?”

張佳木的規矩,不說正事,可以隨便說笑,一說起正事來,則自然而然的正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