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江南(一)(第2/3頁)

李自成破北京,查出皇家庫房內尚有兩千多萬存銀,都是百兩一個的永樂細紋大錠。就是如此,皇家卻始終不肯拿出銀子來,而是拼命搜括百姓以充軍用。一邊是官逼民反,使得造反的百姓越來越多,一面是皇帝舍不得銀子,卻又將好不容易湊出來的銀子充做軍費,去剿滅那些原本是要繳納賦稅給皇帝,卻又被逼謀反的百姓。若不是史有明載,當真是令張偉難以相信,世上居然有這麽蠢的人,寧願在最後吊死煤山,卻就是舍不得用錢。想想明朝皇帝,這種要錢不要命的做法卻又比比皆是。明神宗興滸爾滸之師時,張居正改革積攢的庫銀早就用光,戶部無錢可用,要餉的文書每天如雪片一般飛來。請示皇帝,當時內庫明明就有神宗從江南用稅監和礦監搜羅來的大筆白銀,用來做軍費綽綽有余,只是他老人家善財難舍,一毛難拔,於是開始征收遼餉,形成了禍亂之源。再有福王在洛陽,明明農民軍即將破城,性命難保,他卻不肯掏一兩銀子勞軍,弄的軍士怨恨,不肯出力,結果城破之日,福王被殺,從他王府府庫中,整整起出幾十萬兩黃金,白銀四百余萬,其余古玩珍奇無數。

此時張偉據有江南富庶之地,明朝宗室甚多,除了少數幾個親王外,都是些欺壓良善,無惡不做的之徒,名聲極壞。不但是百姓厭憎,便是官員亦是無人喜歡。張偉拿他們做法,一則可以拿錢出來助餉,二則可以息民怨,又何樂而不為?至於那些有名的貪官,閹黨余孽,別說抄家,縱是張偉將他們都砍了腦袋,只怕全江南的百姓只有拍手稱快,斷無心生怨恨的道理。

見鄭瑄仍有疑慮之色,又向他解釋道:“此事暫且不急,待江南全數平定後,再以官府法司進行,而不是使漢軍四處拿人抄家。公布其惡,抄沒家產,一切以法理來行,這樣則有心之人無法從中興風做浪,又能充足財賦,又能安撫民心,平息民怨,何樂而不為也?當前要事,卻是要任用清正官員,安撫民心,一人不殺,一人不逮。”

“好此便好!我就擔心大人挾大勝余威,以軍隊四處抄逮宗室大臣,恐失人心。若是一切讓文官來行,依法理而辦,則事無不諧。如此,鄭瑄願交犬馬之勞!”

張偉大喜,起身揖讓道:“我就知道奉漢兄是以百姓為重,而不是以一家一姓榮辱為念的腐儒!南京這邊,就有勞奉漢兄了。昨日損壞民居,需要官府賠補,令百姓重新安居,死難之人,自有撫恤。總之鎮之以靜,便是現下最大的章程,奉漢兄大才,必定能使我息勞無憂!”

此事之所以令張偉如此懸心,便是因打下江南易,治理江南難。他現下有諸多政改之法,卻是一條也不敢拿來施行,就是因為此時縱是打下州縣,設官立府的,卻是人心不附,無人肯來聽命。若是不迅速拉攏百姓和官員,將打下來的土地切實納入自已的統治之中,只怕是日久生變。若是一味以武力鎮壓,十來萬漢軍能管得了多大的土地人口?又有多少精力東征西討的平定禍亂?如是大力擴軍,則以台灣一地難養的起多少兵馬,只怕沒有幾年,張偉也只得效法明皇,大力收取賦稅來充軍用了。漢軍打下這些地盤,自會俘獲不少地方官員。那些既無能力,又無品格,甚至名聲極壞的,張偉自然不是稀罕,並不會留用。而如鄭瑄這樣官聲甚好,能力亦佳的官員,偏生又多是有著忠義之心,甚難收攏使用。現下只要這鄭瑄一歸順他,南京城內和附近周邊的府縣官聽得風聲,自然會有大量的正派官員投誠,如此則大局可在半年內穩定下來,待渡過今年,來年便可施行政改,將明朝的陋習陳規蕩滌一空。不似那李自成,未得天下,先亂天下。原本在京的明朝文官皆欲降順,誰料那李自成全然沒有新朝氣象,一入京師,天下未定便以拷掠官員為樂事,張偉在後世覽閱史書,常竊以為不智,此時自已又怎會再覆前轍?

此後數日,左右不過是探視漢軍傷患,撫恤攻城當日受損的南京市民,命張鼐與孔有德領兵前往安慶,助劉國軒往攻武昌。兩衛各留兩千兵馬,助炮隊守護南京。至於飛騎則受張偉之命,往取蘇州、松江;萬騎則直取杭州。待三衛隊大軍前往取武昌,萬騎則與三衛軍協取寧國、徽州。

待收取到左良玉由海跑而來的軍報,方知左部在漢軍一出台灣,便以海路出瓊州,往攻雷州府,饒是那兩廣總督王尊德早有防備,派了三鎮總兵兩萬余兵鎮守,卻只被漢軍輕輕一攻,便告城破。雷州知府降,各總兵全數戰死。此後高州、廣海衛、潯州、肇慶府、悟州府,一月之間便被全數被破,各總兵知府或降或死,或是逃入廣州城內。待漢軍由悟州及惠州兩路夾擊,由大炮轟城,守衛廣東城門的一名千總開城出降,漢軍蜂擁而入,直撲巡按禦史並總督衙門。那王尊德見事不濟,一面命家丁抵住大門,一面齊集姬妾子女,縱火自焚,到是為明朝盡了死節。廣州一下,左部漢軍除了得了廣東全境,還有廣西境內的悟州、潯州等地,若不是怕師老易疲,戰線太長不易補給,漢軍便可直下南寧,取廣西全境。縱是如此,左良玉又取了漳州,威脅聚集在福建的明軍,若不是不知張偉意思,他便要直入福建,取福州,然後自福建北上,與漢軍主力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