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伐明(三)(第2/3頁)

說罷又笑道:“此處說話不便,請憲之兄雖我出去小酌幾杯,暢談一番,如何?”

史可法尚在遲疑間,卻已被他一把拽住,半拖半拉的拖出門去。那守門的綿衣小校早得了賄賂,見他兩人大搖大擺出來,卻也只是視若無睹。史可法想起高起潛的均令,什麽小心門禁,閑雜人等不得靠近雲雲,此時卻又是這般光景,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禁向吳遂仲苦笑道:“上行上效,高大人如此,下面的小校也是如此。天下事要交給他們來辦,只怕不消幾年,弄就的天下無人不反了。”

吳遂仲嘿然一笑,答道:“太監軍校如此,難道讀書人又好到哪裏去了?錢龍錫、熊文燦收受賄賂剛壞了事。周廷儒對了聖意做了首輔,我家大人早派人過去送禮,只怕也沒有不收的道理。首輔閣臣如此,下面的官吏又該當如此?算來大明開國兩百多年,不貪的官兒能有幾個?這可都是讀聖賢書的儒生呢!”

史可法默然不語,吳遂仲的話雖是直白,卻也是憑文而論,並無不實之言。比起張偉在台灣以制度防貪,以廉政署不歸於任何衙門統制,單獨辦案,台灣自何斌以下,無不受其約束,卻是好過明廷抓住貪官就剝皮,卻是只憑人君好惡,沒有制度。台灣對肅貪如此重視,再加上高薪、考功記過都是依著律令秉公而行,是以台灣官吏之廉高效,卻是海內第一。

因向吳遂仲笑道:“這也是你閣下的功勞。張大人定下規矩,到底還需人來執行。”

吳遂仲卻故意嘆一口氣,延攬著史可法上了一棟酒樓二樓,叫了酒菜,方向史可法笑道:“只是好光景要到頭了。那周廷儒雖是首輔,卻是剛剛上任。當此風頭浪尖上,他又能如何?朝廷只怕是要剝了大人的軍權,革職閑住啦。”

史可法此時不過是底層小官兒,哪裏知道這些上層陰謀詭詐的事,一聽之下頓時大急,睜大了眼怒道:“這也太過混賬。大人謀瓊州一事還要勘查,怎地就這麽著做了決斷!”

“嘿,高太監只怕是持了帝命方如持胡鬧吧,不然的話,他怎敢如此胡做非為?”

“聽說何楷兄正在具折封章,要力保張大人,我雖不才,亦有上奏之權,我這便回去,給朝廷上表,在事情未明之前,不可妄議剝張大人的職權!”

吳遂仲看他一眼,卻搖頭道:“表章無用,朝廷不知台灣就裏。就你和何兄兩封奏章,抵得甚用處?”

史河法漲紅了臉道:“依著你的意思,又該當如何?難不成就坐視不理不成?”

“到不是這個意思。復甫兄已從台南過來,他到是想了一個法兒。”

“願聞其詳!”

“依著復甫兄的想頭,現下在台灣的舉人進士委實不少,只是有不少閑居在家,沒有為官。若是以何兄、憲之兄,還有台南的王忠孝知縣,再能聯絡黃尊素、黃道周這樣的前任京官,再加上吳應箕與復甫這樣的舉人,咱們湊上幾十人,聯名上書,為大人辯冤,這便叫公車上書。諸位心懷天下,應該不會顧忌身家性合,不敢聯手吧?”

見史可法一臉為難,知道他雖願意,卻對說服其余儒林大佬頗感為難。只是這史可法乃是東林大佬左光鬥的地子,在黃尊素等人面前頗能說的上話,雖然那黃尊素等人對張偉施政頗有些不滿,但亦是心服台灣是有治世之象。此時高起潛等人在台灣胡做非為,這些人原本就仇視閹人,此時再有信重的弟子前去添上一把火,則不愁大事不成。此時史可法心存猶豫,想必也是對張偉攻打瓊州一事也有些懷疑,如若不敢,想必此時已是連聲應諾。

因退而求其次,又笑道:“若是覺得辯冤太早,到不如聯名上書,將高太監在台灣的不法情事上奏皇帝,請求令換人手,前來台灣調查。憲之兄,這可該沒有的推脫了吧?再有,也可先齊集眾人,一起去縣衙門會見高太監,你那幾位老師都是清流名儒,又曾做過京官,求他不要胡做非為,靜待朝廷指令,這也可以暫保台灣全境平安,憲之兄意下如何?”

話已說到這個地步,史可法已知此事不是出於吳遂仲的意思,想來必是張偉擬定的自保之計。公車上書給朝廷施加壓力,就是不能調換高起潛,這高太監想必也會有所收斂。平平和和完了此事,張偉則自然還是朝廷的雄藩強鎮,鎮守東南保一方平安。

想來想去,都覺得此事利在朝廷,利在台灣百姓,因此振衣而衣,向吳遂仲抱拳道:“敢不從命?這便去尋那幾個老師,年兄,一同商議!”

說罷也不顧吳遂仲勸說,連酒也不飲,便直身而起,匆匆下樓,直奔那黃尊素家而去。一路上但見那些綿衣校尉鮮衣怒馬,四處騷擾良民。別說是遵守張偉的台灣律令,就是連明朝的法令也沒有看在眼裏。這幾日來,不但是城內遭殃,就是四野鄉民,也多有被綿衣衛校尉們騷擾拷掠者。這些人用起刑來,可比在堂上打板子更加陰狠毒辣,什麽燒烤、夾釘,騎木驢,辣椒水,老虎凳等酷刑施用起來甚是方便,常常幾個校尉竄到人家,立時就將這些酷刑用將起來。直到得了錢財,或是拿了口供,這才洋洋得意而回。有那美貌妻女的人家,還需家中女人賠上身體,方能被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