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鼎革(二)(第2/3頁)

在原地繞了半天,吳遂仲氣啉啉奔至何斌身前,氣道:“咱們可不能讓大人這麽胡鬧。婚姻大事,可不是這麽隨意倉促決定的。”

“沒用。我料此時張府必然是府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入內。”

見張瑞微笑點頭,何斌乃又向吳遂仲道:“你還不了解志華。他若是決心娶吳芩,又怎會如此模樣。正是對那吳芩心有好感,礙於大業卻不能娶她,是以心中委實難以決斷。待聽了我們倆一番陳說,他反道下了決心。是以一回府中,便有如此舉措。”

他嘆口氣,向吳遂仲笑道:“他是主事決斷之人。咱們勸也勸了,如何決斷是他的事。老吳,你也不必上火,安心辦事去吧。自台灣草創以來,志華一直忙碌不休,終身大事始終不曾解決。現下也好,咱們總算見他娶妻,將來生了孩兒,這麽一片諾大基業也有人承繼。總比現在大家議論不休,道是志華的基業無人繼承的好。”

“唉,這倒也是。萬事有弊有利,大人娶妻總歸是件好事。只是……”

“好了,快些去做準備,要把這件喜事,給大人辦的風光隆重。”

十日之後,在精心挑選的黃道吉日裏,由張偉親自率著禮賓隊伍,至施府行“親迎”禮,將柳如是迎回張府。一路上人山人海,無論路邊、樓房,甚至是遠方的房頂之上,四處皆是觀禮的人群。張偉未婚,一直是他部下的心病。此時行大婚禮,那些忠耿部下自是心喜萬分,縱然是柳如是的出身令各人稍有些遺憾,到也顧不得了。至於那些圍觀的平民百姓,雖有的真心贊嘆,有的無可不可,有的心中暗暗恥笑,亦有的詛咒詈罵,只是這一切,身為這樁婚事的兩位當事人,卻是怎麽也顧不上了。柳如是縱然是滿心歡喜,張偉亦是完了一樁心事。柳如是溫柔賢淑,聰慧美艷。在張偉身邊一向悉心服侍照,縱然是沒有什麽濃烈的感情,卻也是甚得張偉喜愛,此時兩個人雖然歡喜的程度不同,到也顧不上理會這些蕓蕓眾生的幾家歡喜幾家愁了。至於迎入府中之後,什麽拜堂,喝交杯酒,拋灑蓮子花生,有福娘唱頌早生貴子祝福之類,那自然是依例而行。對於這些老例,張偉到也無意更改,至於洞房春色,那就更不足為外人道了。

“快去通傳,告訴你家主人,福建副總兵,龍虎將軍,寧南候張偉前來拜會!”

張偉負手站在那青磚小瓦掩蓋下的尋常門弟之前,看著那斑駁腐朽的木門和那上了繡的鐵環,忍不住皺眉問道:“我臨行之際,不是派人吩咐吳遂仲一定要好生照料,怎地這黃府居處如此破敗。”

吳遂仲沒有隨行而來,張偉身邊隨行的當地該管的官員便上前答道:“吳老爺早有吩咐。卑職們自然不敢怠慢,原說要請黃府上下遷居,誰知黃老爺子卻怎地也不肯答應。說是此地清靜,在此讀書靜修,閑時會會朋友,也甚是便當。又說,無功不敢受碌,憑白無故的不敢領大人的照料。”

張偉見那官員神情甚是尷尬,料想當日那黃尊素說話未必有這麽客氣,卻也只是一笑,說道:“讀書人有些硬氣,那也是好事一樁。若是富貴人家招手揮之即來,呼之即去,那與那些販夫走卒有甚區別?黃老先生此舉,頗是令人敬佩。”

“大人這麽說,尊素愧不敢當。”

伴著一陣爽郎笑聲,那黃尊素身著尋常儒生長衫,也沒有戴帽,只在頭上束了方巾,因手中握書,便虛抱一拳,微微一躬,便是向張偉行禮。

“你大膽!哪有見了大人這麽倨傲無禮的?”

那親兵頭目王柱子哪曾見人在張偉面前如此模樣,台灣上下軍民人等,誰見了張偉不是畢恭畢敬,禮數唯恐不周的?除了何斌、何楷、陳永華等寥寥幾人,便是周全斌這樣的統兵大將,若不是一直跟在身邊,乍見張偉還需一跪行禮。哪有象黃尊素一般揖讓行禮的。

黃尊素眼睛一斜,見是一親兵模樣的漢軍士卒喝罵。他一生除了敬佩劉宗周等幾個儒學大家,又何曾對哪一個達官貴人彎腰過?身為東林大儒,尋常官員見了他也是忌憚的緊,若不是前番南方禍亂,加上張偉威名遠揚,台灣甚是和平安定,他這位海內名儒又怎會屈身來這小島。是以雖是張偉身份貴重,在這個連內閣輔臣也敢於攻擊的東林黨首領面前,又能算的了什麽?

當下卻也不生氣,只笑眯眯向王柱子道:“老夫到也做過一任禦史官,雖是品秩不高,見著你家大人,也是不用跪的。”

又向張偉道:“大人新婚不久,卻怎地想起到我這蝸居來?”

張偉正欲責罵王柱子,因黃尊素動問,只得先答道:“黃老先生身為東林首領,清名遍傳大江南北,張偉雖是居於小島之上,也是一向心慕不已。難得大賢因避賊亂來我這蠻荒小島,卻因公務繁忙,一向怠慢了先生,張偉其罪非小。是以從呂宋一回,便欲來拜見,又因婚事耽擱,拖延至今,尚乞先生莫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