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遼東(七)(第2/3頁)

張偉聽他這般吹噓綿州城防,便向他笑道:“天底下可有不出城而被消滅的敵人麽?”

見賀人龍漲臉了臉皮不做聲,張偉又正色道:“自薩爾滸一戰後,守沈陽戰死六七萬,守遼陽死三萬,十數年間因守城援城戰死的遼東男兒不下二十萬,仗卻越打越往後,土地人口越打越多。是城不夠堅固,還是遼東男兒都是孬種?”

曹變蛟原本默然不語,此時卻忍不住怒道:“大人莫要羞辱咱們遼東男兒。女真人雖是強於騎射,咱們遼東漢人又有幾個不會騎馬的?論起勇力膽色,咱們也不懼他。薩爾滸一戰若不是兵分四路,又適逢大霧火器無法使用,誰勝誰敗也是難說。咱們現在打不過,又不是永遠打不過,只要朝廷給錢,重聚大兵,不使無用的庸材文人和怕死的太監監軍,我管保憑咱們遼東之力,便能擊破女真,復我故土。”

“遼人之勇我也知道,不過論起甲兵之精,射術之強,臨陣之勇,遇敵之變,遼東漢人到底還是差著女真一籌,此語諸將軍可是贊同?”

見各人默然不語,張偉笑道:“諸君知道,那皇太極與努兒哈赤不同,老奴在晚年大殺漢民,攻下一城便屠一城,又逼迫漢人為女真人耕地,奴役漢人如豬狗,財帛女人皆隨意劫掠。這皇太極卻是不同,漢官只要歸降便即以原級封官,而且來一官便設一宴,不論官職大小皆是如此。漢民殺官來降者,亦授以所殺之官的官職,又告誡女真貴族,不得任意殺掠漢人,善待漢人如同女真一樣。雖說到底還是有些差別,可是比那努兒哈赤強的多了,這些年遼東漢人投降女真的日漸增多,甚至有官兵成群結隊歸降,可是有的?”

見諸遼東將官低頭喪氣,張偉越發厲聲說道:“那皇太極整軍經武,雄才大略,從黑龍江每年都要劫掠數萬的野人女真、海達女真,抽其善射壯丁充實軍隊,又打跨了喀爾喀的林丹汗,整個內蒙皆聽從他的調遣,現下他的八旗連同蒙漢軍隊,足足十五萬人,各位捫心自問,傾現下遼東所有的漢人男子,編成軍伍,可能敵的過他?”

他正顏厲色逼問,語鋒咄咄逼人,遼東諸將其余人皆不語,唯左良玉上前一步,亢聲道:“不能!但是打仗打的是國力,咱們大明地方大過後金幾十倍,人口是它幾百倍,只要咱們上下一心,將士用命,哪有打不贏的道理!”

“嘿嘿,嶽少保曾說‘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怕死’,則天下太平。你說,大明現在的文官貪錢不,武官怕死不?哼,舉國之力,只怕數年之後,連數省之力也調動不起!”

明朝此時的吏治如何,這幾個下層將官卻是清楚的很,各人皆是心知肚明,吏治只有越來越敗壞,斷無好轉的道理。崇禎繼位幾近一年,諸多舉措雖是努力,卻是成效甚微,朝野上下對他信心漸失,這“中興”二字,看來是渺茫的緊。

見眼前的這幾個遼東將軍各自垂頭喪氣,張偉心知他們心中對袁崇煥尚抱有巨大的希望,此時不宜再加打擊,否則只怕適得其反。便笑道:“有袁督師在,尚能保有一絲希望,只是遼東是兵兇戰危之地,大家夥跟我去台,可比在這裏安穩的多。怕只怕朝局有變,皇帝受奸人蠱惑罷用督師大人,那遼東之地必不可守。諸位,安心去台,將家小都帶上,待將來朝綱重振,遼東可復,我自然不會阻攔各位歸鄉,諸位意下如何?”

見各人雖是略有所動,卻囁嚅不言,張偉知他們實是不舍故土,又對台灣沒有信心,故而實難攜家小同去,便道:“也罷,我素來不喜勉強於人,各人將住址說與張端,我這裏還有些金銀之物,料來你們各人家中並不寬裕,等咱們從沈陽回來時,派人送了去,也安了你們的心。”

說罷張偉笑眯眯往火堆邊坐下,左良玉等人不疑有它,便上前將家人住址報與張瑞,張瑞哪有不知道張偉打算的道理?一一細心記下,只待從沈陽返回時便可派人前去騙取各人的家人,一同赴台。

一晃眼兩個時辰已過,各人雖仍是疲勞,卻也只得強打精神,又縱馬向原來的遼陽城,現下的後金東京而去。直到第二天響午,人馬皆已疲乏之極,方遠遠看到東京城的城墻,張偉令各人下馬整理衣衫,又休息片刻,方才緩緩騎馬向城門處而去。待到了城外一箭之地,便見一隊女真騎兵,頭戴紅纓圓帽,腰懸大刀,背負長弓,向張偉等人迎將過來,兩方人馬甫一接近,那女真人出便出來一個為首模樣的漢子,用不熟練的漢話問道:“兀那蠻子,你們是怎麽過來的?”

張偉等人一路上卻被盤查的多了,當下也不打話,由張瑞將皇太極送給的通關信物一舉,喝道:“我們是大明的使者,前來見你們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