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畢一 五

最近,河北易縣有一個工程師和他的哥們在巴基斯坦被綁架了,是死是活現在還未知。易縣這個地方,就在北京以南百多公裏,當年是燕國的下都(陪都)。兩千兩百年前,荊珂就是站在易縣的易水河畔,準萡離開燕國,提一只匕首,赴強秦行刺。

荊珂身後,河畔,站著環眼蔥鼻的古代“馬加爵”——秦舞陽先生。他倆個正是一對絕妙組合:荊珂智商、情商高,馬加爵則是個混人,力商高,正可以彌補荊珂的不足。

說荊珂智商高,是因為他說下了樊於期的人頭,所謂“攀館借頭”,這是他整個刺秦活動中最可圈可點的成功之筆。

樊於期大約就是桓齮(當然也有可能不是),總之得罪了秦國,逃亡至此。這個人在史書上出現,似乎只是為了送上一個人頭的。

荊珂跑到其住館,秘密地對樊於期說:“秦王政屠宰了將軍您全部的父母宗族,可以說是夠狠毒了。而且還出了一千斤黃金的賞格,購求你的人頭,將軍難道不想報仇嗎?”

樊於期仰天太息,眼淚就像泉水一樣沖了出來:“我每一念到此事,恨得我連骨髓都發痛。只是沒招呢!”

荊軻說:“我倒有個主意,只是我不好啟齒。”

“你不要有什麽顧慮,只要能夠報仇,就是要我的腦袋,我也樂意。你還有什麽話說不出口呢?”

“咦,我說不出口的話,就是你剛才說的話呀!”

荊珂把自己行刺秦王政的計劃對樊於期講了:“只要我用您的人頭獲得秦王的信用,我左手抓住他的衣袖,右手刺向他的前胸,將軍的大仇可報,燕國的積恥也可雪了。”

樊於期聽罷,咬牙切齒地說:“我天天盼的就是這樣一件事。我這顆頭顱有什麽舍不得的,你拿去吧!”說罷,拔出寶劍,猛砍自己的脖子(他希望自己砍得徹底一點,待會荊珂弄斷他頸椎的時候就容易些。樊於期是個帶兵的將軍,知道人的頸椎是很堅固的)。

樊於期就這樣自殺了,絕頸而亡了。

他的人頭像一顆炸彈,在地上瞪著荊珂。荊珂把這個炸彈裝進匣子裏,準備帶上飛機。

古人論情誼:有白頭如新,有傾蓋如故的。荊珂與樊於期三言兩語,樊將軍居然就割撒頭顱,毫不猶豫地交給荊珂,信任荊珂。這就是戰國人的質樸。換了今人,恐怕讓他掏出一塊錢,他都是死活小心上當,不肯痛快掏的。更惶說人頭。

得到人頭之後,荊珂並沒有立刻出發,而是等待一個真正的刺客,此人“力商”高,情商智商也不差,比秦舞陽強多了,是個合適的刺殺執刃人。但是這個人腿比較短,過了很久還沒趕到燕國來。

燕太子丹等的不耐煩了,說:“韓、趙兩國已經相繼破滅了,秦將王翦屯紮趙地。日已盡矣,為之奈何。如果荊卿有反悔之意,那我就派秦舞陽一人去算了。”

荊珂這時候爆發出了一種間發性神經不正常,他大怒,對太子丹叱到:“大丈夫行事,有始有終。往而不返者,豎子也!”意思是,我要是去了秦國回不來,那是笨大俠,是王八蛋,“我在這裏拖延,是為了等我的‘客’,我倆一起去。能去能返,不辱使命,才是大俠。現在太子以為我在故意拖延,那我就請辭決矣!”說完就要走。

看來,荊珂在也有自己的“客”:也就是門生、門客的意思,比他低一級、依附他的人。而且此人武功高強。我們可以理解成:太子丹把任務承包給了荊珂,荊珂又分包給了他的武功高強的“客”。

如此說來,荊珂更願意把自己定位在一個項目經理、策劃人的角色,而讓自己武功高強的“客”作為臨場的刺殺主力,負責執刃主攻。大約他也是自覺劍術不精吧。

我們相信,如果未來有這個得力的“刺殺助理”在場,倆人在大殿上合力,殺掉一個秦王政可謂萬無一失(當時殿上又別無其他武士)。所以荊珂等待自己的“客”,有現實意義。但是,這個人遲遲不到,太子丹又催促,荊珂作為項目策劃人只好出發了,到了秦國,拿著匕首上去跟秦王政掄,自己又不太會掄,終於讓秦王政把他弄死了,亦恨事也。

“刺殺助理”的缺席,是整個刺殺活動成敗的轉折點。從荊珂角度來講,應該本著提高刺殺成功系數的原則,堅持繼續等待自己的“客”。但是一場看似偶然其實必然的爭執,斷送了這次刺殺活動的成功:

當時是這樣一個情況,荊珂在等自己的“客”。可是太子不明就裏,跑來催他。荊珂被太子一催,就一時惱怒起來,情緒失控,說話很不客氣,劈頭蓋臉地叱責太子,然後就憤然宣布要立刻走。

太子來催,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太子不明就裏。你可以好好說啊,說服太子讓你繼續等啊,何必大鬧呢?但是荊珂卻一下子爆炸了,憤然倉促而出行。好像石達開當初憤憤然拉著槍杆子離開洪秀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