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殘夢(第3/8頁)

這段記載不一定可靠,但方國安棄守錢塘江防線卻是不爭的事實。方國安一撤,其他江防部隊也一窩蜂地跟著跑,清軍於五月底順利渡過錢塘江。

錢塘江天險不給力,接下來要悲劇的必然是魯監國所在的紹興。朱以海倒是比較機靈,眼看錢塘江不靠譜,於五月二十九日從紹興倉皇撤離,經台州入海,做“海漂”去了。

六月初一,清軍占領紹興,張國維自殺成仁,方國安、阮大鋮率一千多士兵不戰而降。

需要說明一下,在投降清軍的人群中,並沒有因臭名昭著而“龍遊淺水”、奉命在浙江“圖功自贖”的馬士英。

關於馬士英的結局,各種史料眾說紛紜。《明季南略》、《小腆紀年附考》等都認定他投降了清軍,後來被處死。其實,這都源自於東林黨的門戶偏見。在撰寫這個時期的紀聞時,有東林黨背景的浙東史派憑借道聽途說甚至妄加推斷,對史實進行大量的歪曲和捏造,結果被生活在清代的史學家采信了。

可以斷定,馬士英不僅沒有在紹興跟隨方國安、阮大鋮投降,而且壓根就沒有投降。根據《東華錄》的記載,清浙閩總督張存仁在六月的一封奏疏中,向朝廷報告了馬士英的結局:“馬士英潛遁新昌縣山內,士英下屬總兵葉承恩投降,報稱馬士英披剃為僧,即至寺拘獲,令斬之。”

蔣良騏在乾隆時期根據《清實錄》編撰的《東華錄》,對官員奏疏的記載是比較權威的。如果馬士英真的是投降後被下令處死,張存仁根本沒有必要捏造事實去掩蓋這件事,因為投降後被處死的明朝官員多了去了,不多這一個。顯然,這份奏疏記錄的過程應該是真實的。

我們應該承認,人性終究是復雜的。既然史可法、何騰蛟這樣的“忠臣”都會誤國,為什麽就不能接受馬士英等“奸臣”不投降的事實呢?

扯遠了,繼續說浙江的形勢。

前面說過,魯監國抗清有兩大主力,一是方國安,一是王之仁。方國安已經投降,王之仁獨木難支,只能撤退。由於朱以海跑得太快,王之仁還得幫他“搬家”,幾百艘船裝滿輜重,出海前往舟山,與駐守在此的肅虜伯黃斌卿會合。

黃斌卿並非魯監國朱以海的部下,而是隆武皇帝朱聿鍵派來鎮守舟山的。他盤踞的舟山群島,也成為福州政權的一塊“飛地”。既然是各為其主,浙江、福建又一直不對付,戲劇性的一幕便出現了。

黃斌卿假意歡迎落難的王之仁“光臨寒舍”,背地裏卻陰了他一把,對著王之仁的艦隊一陣炮轟,將船只、輜重全部“沒收”。

王之仁暴跳如雷,卻進退維谷,索性駕著一艘船駛向吳淞口。王之仁奔向“敵占區”,既不是來打架的,更不是來投誠的,他是來送死的。

不得不令人淩亂,難道是被火炮震糊塗了,到底在搞什麽飛機?——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得問王之仁自己。

前來“送死”的王之仁被押往南京,面見洪承疇,表明了來意“仁系前明大帥,不肯身泛洪濤,願來投見,死於明處”。王之仁痛罵漢奸洪承疇一番後,慷慨赴義。

“死於明處”,這一聲響亮的回答,又叫做骨氣!

王之仁滿含悲愴血濺刑場,而浙江的悲劇也快要謝幕了。六月二十三日,清軍前鋒進抵金華,婺安伯朱大典據城固守。二十六日,博洛率主力抵達,以紅衣大炮攻城,雙方激戰了半個多月。七月十六日,清軍破城,占領金華,弘光時期臭名僅次於馬士英、阮大鋮的“奸臣”朱大典壯烈殉國。

隨後,衢州、嚴州陷落,浙江的魯監國勢力基本上被掃清。

控制整個浙江後,清軍並沒有乘勝南下,繼續進攻福建。兵力不足和路不好走只是一個方面,博洛還有一招“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策略,只是需要耐心等一等。

贛州保衛戰

浙江政權曾經有人揚言要對福建“回戈相向”,結果在清軍的鐵蹄下卻相當不給力。眼看浙江的魯監國朱以海成了“海漂”,身陷延平的隆武皇帝朱聿鍵日子也很難過。

朱聿鍵看中了贛州,但還沒走出福建就被攔回去了。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江西提督金聲桓也盯上了贛州這個要老命的地方。

如果朱聿鍵駐蹕贛州,便能在抗清鬥爭中贏得很大的主動。相反,如果贛州被清軍占領,相當於是卡住了隆武政權的脖子,令其首尾不能相顧,朱聿鍵將徹底陷入被動。

此時,江西南部在南明的手裏,中部的吉安也被起義的義師控制,就憑金聲桓手下這點人,想從南昌打到贛州,填明軍幾道防線的牙縫都不夠。

不著急,金聲桓看出了這步妙棋,南京的“招撫江南大學士”洪承疇也不是吃幹飯的。金聲桓提議拿下贛州,洪承疇立即表示同意,並派柯永盛、高進庫等部奔赴江西,協助金聲桓奪取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