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雄起(第3/5頁)

對被剃頭的人,怎麽處理?二選一:A.不殺;B.殺。

選A?剃頭者就是歸附清朝的叛徒,叛徒比敵人還要可恨。對於這些“貪生怕死之徒”,怎麽能夠寬容?要按照崇禎的性格,不滅你九族就算客氣的了。實際上,隆武政權、魯監國政權的軍隊最開始對這些被剃頭者都是一殺了之。

選B?百姓也是被逼的,既然選擇南逃,說明心理上是抵制清政權的。如果大開殺戒,無異於濫殺無辜,政治上將造成極壞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對歸附自己的人不問青紅皂白地濫殺,等於是把這些力量推向自己的敵人。

殺也不妥,不殺也不妥,這個問題確實相當棘手。

顯然,朱聿鍵選擇了A。實事求是地說,做出這個決定,是要承擔極大風險的,對“貪生怕死之徒”網開一面,至少得給個說法吧?參考一下古往今來對己方戰俘的處理,便能深刻領會這種思想的強大慣性。

另類朱聿鍵的高明就在這裏!為了從根本上解決這個新難題,朱聿鍵給出了一個新提法:“有發為順民,無發為難民”,因此“兵行所至,不可妄殺”。

——什麽是水平?這就是水平!歸類於“難民”,所有難題得以完美破解!

“無發為難民”,短短五個字,如同一道光芒,劃過歷史長空裏的漫漫黑夜,給人信心,給人希望,這就是人性的光芒!

我深信,另類朱聿鍵若是生在太平之年,必是一位治世明君,只可惜歷史從來沒有假如。

挖墻腳

盡管隆武皇帝朱聿鍵有逆勢崛起的雄心壯志,但或許是因為常年蹲在大獄,他對江湖的險惡明顯認識和準備不足。很快,殘酷的現實如一盆冰水,將他澆得寒徹心骨。

朱聿鍵想有所作為,但總是不乏有人跟他叫板。一個血統疏遠,還蹲過大獄的人居然做了皇帝,當然會有一些人不服氣。

前面提到過,浙江政權的監國朱以海就是其中之一。

在督師張國維的竭力堅持下,朱以海重登監國之位,實際上就是不承認隆武政權的領導,緊挨著的浙、閩兩地轉入“面和心不和”的對峙狀態。

由於浙江沒氣力,福建沒兵力,兩方雖然相互不買賬,所幸沒有發生直接的武裝沖突。但是沒有武裝沖突並不等於沒有沖突,武的搞不起來,就從文的下手。

名花雖有主,我來松松土,隆武、魯監國開始互相挖墻腳。

在浙江政權中,有一部分人贊成與福州政權聯合(“右派”),隆武皇帝就派人加緊籠絡。隆武二年(1646年)正月,朱聿鍵派都禦史陸清源攜十萬白銀前往浙江,名為“犒師”,實際上是“拉攏腐蝕”朱以海手下的“右派”。結果,“右派”沒拉上幾個,陸清源卻被“左派”的人給剁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魯監國也在打朱聿鍵手下的主意。四月,朱以海派遣左軍都督裘兆錦、行人林必達前往福建“訪問”,他們擔負著一個秘密使命——拉攏鄭芝龍。

朱以海這招棋下得相當狠!鄭芝龍掌握著福建的絕大部分軍隊,一旦他被拉攏,相當於給朱聿鍵來了一個釜底抽薪。

不過,朱聿鍵很快就發現這兩人不對勁,老是到鄭芝龍的府邸晃蕩。經過一番打探,朱聿鍵怒了,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沒得說,打入大牢!

朱以海不死心,又派鄭芝龍的好友——總兵陳謙前往福建。陳謙留了個心眼,差人先去探一下鄭芝龍的口風。鄭芝龍給陳謙的回答是:“吾在,無妨也。”

得到鄭芝龍的保證,陳謙大著膽子來到福建。沒想到,鄭芝龍的口頭保證根本不管用。陳謙見到朱聿鍵,遞上朱以海的書信,朱聿鍵才看了三個字,就氣得七竅生煙,當即將陳謙投入大獄。

哪三個字這麽厲害?——“皇叔父”!

不明白?我來解釋一下。朱聿鍵已經即皇帝位,按正常的禮節,書信開頭的稱呼應該是“陛下”,這跟是否承認其領導無關。朱以海用“皇叔父”作稱謂,實際上就是默認魯監國為正朔,吃朱聿鍵的豆腐。這哪裏是來“朝見”的,簡直就是來砸場子的!

鄭芝龍信誓旦旦地向陳謙保證絕對安全,結果陳謙一來就進去了,鄭芝龍覺得很沒面子,多次上疏給陳謙說情。

朱聿鍵不接受任何說情,執意關押陳謙。不久,禦史錢邦芑上了一道密奏,提供了一條重要信息:陳謙是魯王朱以海的心腹,又跟鄭芝龍是至交。

有了這兩個身份,陳謙的結局可想而知。很快,朱聿鍵瞞過鄭芝龍,將陳謙給剁了。等鄭芝龍得到消息的時候,陳謙已經身首異處,老鄭“伏屍而哭,極其哀”。

浙江、福州兩政權你來我往,互挖墻腳,看似沒有什麽成果,但實際上朱以海獲益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