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犯我強漢,雖遠必誅

一 匈奴這些年

這些年來,匈奴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他們的黃金時代,徹底被漢武大帝終結了。劉徹生前,幾十年如一日地追著他們打,匈奴從南邊逃到北邊,甚至逃到更北邊。劉徹崩後,他們仿佛中了邪,突然搞起了窩裏鬥。

匈奴之所以亂成一團,主要原因在於在單於繼承人的選擇上不守規矩,搞得該當單於的沒當上,不能當的卻當上了。所以,不能當上單於的,就不服當上的,大打出手。

匈奴之間,開始是兩派打,打著打著,就變成了三派、四派、五派。打到最後,草原上竟然冒出五個單於。

匈奴人又認為,五個單於太多了,必須再打。接著,他們又經過一番激烈拼殺,分裂成了三個獨立汗國。三個單於也不行,再打。又是一番激烈拼殺,終於只剩下了兩個單於。一個統治了北方,名郅支單於;另一個統治了南方,人稱呼韓邪單於。

以上兩人是親生兄弟。北匈奴王是老哥,南匈奴王是小弟。小弟先當單於,老哥不服,也自稱單於,反了小弟,同時還斬殺其他匈奴單於。現在,草原天下,就是他們兄弟倆的了。

事實上,當匈奴五個單於互相砍殺的時候,漢朝中央曾有人向漢宣帝劉病已提過一個建議。那就是,趁匈奴內亂之時,發兵遠征,一窩將他們端了去。

那時,劉病已認為此建議不錯,就拿出來開會討論。結果,大家舉手表決,大多數人都認為可行,只有一個人強烈地投了反對票。

反對發兵遠征的人,是蕭望之。那時,蕭望之還在禦史大夫任上,他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他的反對意見,大約如下:

征伐匈奴,不是不可以。問題是,沒有好處。首先,你能打,他們也能跑;你會打,他們更會跑。所以,漢朝如果發兵征伐,他們肯定跑到更遙遠的北漠,戰線拉長,於漢軍不利。其次,我們發兵,這是乘人之危,在輿論方面,出師之名不正,恐怕勞而無功。

我認為,蕭望之第一條分析得有理,第二條太過牽強。但是,劉病己還是采納了他的意見,決定斷了發兵遠征的念頭。

劉病已能夠采納蕭望之的意見,不僅是因為以上兩條意見,更重要的是,蕭禦史還給他提出了一個小成本的解決方案。

蕭望之的建議如下:派出使節,前往匈奴,吊喪該吊喪的,慰問該慰問的,安撫該安撫的。總之,讓他們各得其所,誰的話都可以不聽,但是漢朝的話一定要聽。這樣,漢朝以德服人,他們就不敢不服,自然把漢朝供奉起來。

這的確是一招妙計。劉病已的使者派出不久,那幾個互相大打出手的匈奴紛紛表示願意送太子入長安當人質,接受漢朝的管教。

首先提出送太子當人質的人,是南匈奴王呼韓邪單於。那個郅支單於一看老弟拉籠漢朝,也馬上跳出來,說要把太子送入長安當人質。

兩個敵對單於,都送太子當人質,算是扯平了。但是,窩裏鬥還得進行。郅支單於一舉斬殺別的單於後,勢力雄厚,盤踞王庭,野心勃勃。於是,野心勃勃的郅支單於,對老弟呼韓邪單於連續發起攻擊。

老哥郅支單於出手兇猛,小弟呼韓邪單於頂不住,節節敗退。敗退的呼韓邪悲哀地看到,這樣再跟老哥打下去,估計草原最後只剩下一個單於。而那個剩下的,肯定是郅支單於。

那怎麽辦?打是死,投降可以嗎?當然不可以。要知道,是先有呼韓邪單於,後有郅支單於的。從法統角度講,郅支單於是邪門單於,蒼天不賦予他正統地位。

可現在跟蒼天講這些理論頂個屁用呢?實力就是話語權,這個天下,從來都是誰強誰說了算,誰牛誰就是正義,老天管得著嗎?

打,或降,似乎都是死路一條。一想到這,呼韓邪單於不禁絕望起來。然而,正當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人給他提出了一招妙策。

給呼韓邪單於出計的,是其屬下一員大將。他是這樣說的:反正我們打是打不過郅支單於的,與其等死,不如投奔漢朝。

呼韓邪單於開會討論,結果馬上出來了,眾人以壓倒性意見否定了以上計策。他們的理由只有一條:呼韓邪單於與郅支單於對打,不過是兄弟打架,無論誰勝誰負,匈奴都還在匈奴人手裏。匈奴人都是馬上打天下的,戰死沙場,理所當然。如果投奔漢朝,那不成了天大的笑柄了嗎?

所以,投降漢朝,絕對不行。

一個說行,一堆人卻說不行。於是,說行的就跟說不行的爭吵了起來。這個說行的大將,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說道:“這麽多年來,我們從來沒過上好日子。現在,與郅支單於作戰即死,投奔漢朝,有漢人罩著,我們可以活得更好,這個道理是明擺的,難道你們都沒長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