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後劉徹時代(第5/10頁)

於是,這老女人越想越不通。最後,只好使出陰招,派人去幹掉了左大都尉。消息傳出,左大都尉同母哥哥氣憤交集,對天發誓,他如果有生之年還要跟單於混,天打雷劈。

事實上,狐鹿姑不傳位於兒子,並非腦袋進水,而是他那個兒子,實在無法消受單於之位。因為他那寶貝兒子,年紀還小,不諳世事。子弱母壯,意味著什麽?人家漢朝劉徹想到了,他會想不到嗎?所以,他不封兒子為單於,實際就是怕兒子將來有可能被架空了。

女人哪,你的名字叫弱者。這是千百年來,士大夫最常喊出的話。女人哪,你的名字就叫禍水。這也是千百年來,士大夫最常掛在嘴上的話。狐鹿姑單於,這只從女人胎水裏爬出來的草原狼,他深知女人力量的可怕。

最後,狐鹿姑單於決定,單於位必須傳給一位靠譜的人。他想到了自己親弟弟。於是,狐鹿姑臨死前,將匈奴諸貴人召到帳前,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兒子還小,不能擔當大任。我已決定要將單於位,傳給我的弟弟右谷蠡王。”

說完,狐鹿姑蹬腿走人了。但是,他的遺願又落空了。而壞他遺願的,不是狐鹿姑老媽,而是一個可怕的人——衛律。

多年以前,衛律在漢朝練就了一身本領,憑著那身本領,讓他混跡匈奴多年,如山固穩,從不動搖。他那身本領,不是別的,正是玩弄陰謀。

狐鹿姑單於死後,衛律第一個跳起來,去找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狐鹿姑的皇後。衛律和皇後一番密語後,兩人決定密不發喪。

同時,他們用漢人手段,假傳聖旨,對外宣稱,狐鹿姑單於臨死前改變主意,封兒子左谷蠡王壺衍鞮為匈奴第十一任單於。

陰謀,畢竟只是陰謀,終究經受不住陽光的考驗。果然不久,衛律陰謀泄露。於是,本來要當單於的右谷蠡王憤怒了。

憤怒的右谷蠡王,拉了左賢王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如,咱們倆一起奔漢朝去算了。

左賢王同意左谷蠡王的想法。但是有一現實問題他們必須解決,他們距離漢朝遙遠,奔漢朝途中可能要受新任單於力量的攻擊。

那怎麽辦?很快的,右谷蠡王和左賢王想到一個辦法。既然奔漢朝路遠,不如奔一個近的。近的地方,就是烏孫國了。

當然,他們不是兩個人跑。臨跑前,他們想拉上一個人。那個人,名呼盧屠王。

讓右谷蠡王和左賢王想不到的是,盧屠王跟他們不是一路的。人家不但不跑,還忠誠得要命,將他們倆準備叛逃的消息,告到了新單於那裏。很快的,新單於壺衍鞮派人去查。出乎意料,被告的右谷蠡王和左賢王一點事都沒有,有事的反而是盧屠王。

事情是這樣的:右谷蠡王和左賢王對新單於一口咬定,他們沒想過要叛逃,想叛逃的是盧屠王。沒想到盧屠王惡人先告狀,可惡啊。

兩個咬一個,咬得死死的。結果,新單於壺衍鞮信了人多的,將盧屠王砍了。一下子,匈奴人都憤怒了。惡人有好報,好人有惡報。這日子,還能混下去嗎?

壺衍鞮單於真是被算計了。忠誠的,對他動搖了;作惡的,卻在拼命挖他墻腳。不久,右谷蠡王和左賢王瓜分了盧屠王的土地和人口,兩人對天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去參加什麽龍城朝會。

龍城,即今蒙古哈爾和林市。每年五月,匈奴各部落都要去龍城集會,祭祀天地鬼神。這個儀式,代表匈奴是一家人。現在,右谷蠡王和左賢王不參加朝會,一家人從此就要說兩家話。

曾經風光旖旎的匈奴汗國,從此走向完蛋的康莊大道。

四 蘇武歸來

歷史,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發展方向。我相信,兩千多年前,匈奴新單於壺衍鞮對此體味最為深刻。趴在歷史的車輪上,他仿佛看見,匈奴猶如一輛破牛車卡在風雨飄搖的泥潭中,前路蒼茫,力不從心,唯有聽天由命。

是的,壺衍鞮還在焦灼地等待漢朝的回話。準確地說,他是在等霍光的答復。慶幸的是,他沒有空等。不久,霍光給他回話了,說和親好,漢匈早就應該和親了。

但是,霍光還說,和親可以,匈奴要答應漢朝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匈奴必須將之前扣留的所有漢使,通通放還漢朝,以表誠意。

壺衍鞮同意放人。很快的,漢朝派人到匈奴接人。但是,漢使到匈奴時,找來找去,卻找不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十九年前被衛律死逼活嚇,怎麽整都整不垮的蘇武。

蘇武去哪裏了?他還活著嗎?

事實上,蘇武還活著,堅定不移地活著,驚天地動地活著,問心無愧地活著。他活著,只有一個意念:持節歸漢。

曾經,有些人要我活,我卻以死謝罪;後來,他們想要我死,我卻鐵打不移地活著。活著,有尊嚴地活著。只想證明一件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都可以打倒,你就是打不倒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