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布:江湖最後一個大佬(第3/9頁)

以上這番言辭,不見得完美,但是當呂雉經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豐富和演繹時,劉邦猶豫了。呂雉說得沒錯,劉盈這孩子,一看就是只溫馴的羊。可是這個英布,瞎子都能聞出狼味。

再想想,如果劉邦不親征,無異於向英布發出一個錯誤信息,劉邦真的老了,日薄西山了,而太子劉盈又不夠強悍,那不是正中英布下懷嗎?

劉邦越想越害怕,不由搖頭嘆息命苦。晚婚晚育,有時真他媽的不是東西。老子一大把年紀了,小子還只那一小把年紀,惹得青黃不接,最後苦的還是老家夥。

最後,劉邦終於讓步了,他不得不對呂雉說道:我就知道我這個不中用的兒子不能成行,看來,還得我親征不可了。

呂雉終於破涕為笑。阿彌陀佛,太子又躲過一劫。

萬般無奈之下,劉邦不得不帶重病親征。

其實,沒人知道劉邦內心的復雜情緒。戰爭總是充滿了變數和莫測,征伐英布這場惡戰,不知能磨到猴年馬月。如果老天托福,還可以回到長安,再見見這美麗雄偉的宮殿;如果流年不順,或許就像當初嬴政一樣,半路被病魔攔腰斬命,伸伸腿就飛上天去了。

出征這天,滿朝百官,全部為劉邦送行,一直送到灞上。此時,張良也在送行隊伍當中。張良整天學仙修道,吞雲吐霧,不但沒有得到長壽之身,反而惹了一身病。他是真病,不是假病。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才隔十年啊,一樣的灞上,不一樣的人哪。

想當初,一身氣盛,看盡鹹陽花;

想當初,委身退出鹹陽城,屯駐灞上待諸侯;

想當初,鴻門宴上,驚濤駭浪險葬魂;

想當初,長安城下,黃袍加身,帝王將相。

……

張良強撐著病體,送劉邦一直到曲郵(陜西省臨潼縣北)才止步。十年前,張良送劉邦入漢中,亦是一路相送,不舍離去。如今,十幾年的老朋友了,他仍然保持著這種送君多一程的溫暖牌傳統。哎,病人相送,怎地就教人如此淒涼。

最後,張良叮囑劉邦道:我身體真的不行了,不然我都隨你出征。楚人剽悍,希望你多多照顧身體,不要隨意與他們爭鋒鬥氣!

一樣的話,一樣的感情,卻是不一樣的境況。十年前,張良回韓國之前,亦曾叮囑劉邦燒絕棧道,對項羽示無東出之意。那時,他們誰都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大漢青山依舊在,可這生命的火柴卻燒得差不多了。能緩燒,就少燒點吧。

張良這番話讓劉邦聽來感動萬千,亦感慨萬千。行了,留侯,就此打住吧。你的祝福我會放在心裏,但我不會帶著你的憂傷上路。

於是,劉邦告別張良,揮揮衣袖,向東挺進!

三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此時,英布果然不出薛公所料,首先向荊王劉賈發起了進攻。荊國首府吳縣,即薛公所說的吳國。然而劉賈擋不住英布淩厲攻勢,落荒而逃,死於富陵(江蘇省洪澤縣西北)。

實踐證明,英布果然依然生猛。幹掉劉賈後,他下一個目標就是楚王劉交。然而劉交於楚國境內與英布展開決戰,結果英布只破其一軍,其他軍隊就紛紛潰逃,楚國全軍瓦解。

英布,他正以無比的自信和剽悍,改變著一個王朝的河流方向。

荊楚淪陷,按薛公所言,英布到底取上中下哪計,就在一舉。事實是,英布下一個目標不是齊國,也不是韓國,更沒有跟燕趙兩國打招呼,形成聯盟之勢。很不幸的是,他被薛公言中,采取下計,渡過淮水,勇往向西。

公元前195年,冬天。

劉邦和英布在蘄縣(安徽省宿州市南蘄縣集)遭遇了。為了對付英布,劉邦基本上把全部家當都帶來了。他們有漢朝中央軍、諸侯兵及民兵(即赦免的死囚以下的勞改犯)。

英布看著劉邦諸多兵種,不由得意地笑。

在他看來,兩軍對陣,涇渭分明。英布軍全是精兵,采用項羽當年布陣之法,列陣井然有序,儼然一個克隆項羽。劉邦呢,搞了十多年革命,過去是烏合之眾,現在仍然是烏合之眾。

英布的自信和狂傲不是沒來由的。面對英布如此強將精兵,劉邦的確害怕了。

英布這等陣勢,仿佛把劉邦帶回了曾經的楚漢相爭。項羽遠去,然而惡夢依然在心頭。但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劉邦本年六十二歲,如果真吃敗仗的話,那他再也沒力氣跑了。更要命的是,英布是反賊,如果真讓他贏一仗的話,漢朝天下有可能功虧一簣,天下蒼生準備再被拖入水深火熱之中。

決戰將臨,劉邦在庸城(蘄縣西)固守紮營,做好充分的應戰準備。此時,英布的熱身運動已經完畢,他正站在起跑線上,等待劉邦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