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賊(第2/2頁)

這戲台上的鑼鼓經,是他前世從小練就的基本功,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只要鑼鼓經不亂,他的步子就不會亂。渾身放松,鎮定,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今天的香滿樓,楊承祖才是主角,至於其他人,都只是龍套。

他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慢慢前移,口內已經輕輕哼起了“高祖爺鹹陽登大寶,一統山河樂唐堯……”

那些漢子眼看他這麽不疾不徐的過來,雖只一人,卻似有千軍萬馬一般,竟是將這些人嚇的呼吸紊亂,心神不定。尤其他又一刀斬了首領,其他人如何不懼?只聽有人忍不住大喝道:“一起上,砍死他!”

要說這十幾人一齊發難,楊承祖不是三頭六臂,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可是他們全被眼前的一幕鬧的懵了,沒人組織,不知道該當如何應對,有的想提刀交手,有的想轉身就跑,有的還想去挾持人質,整個隊伍亂成了一鍋粥。在那漢子發喊時,楊承祖已經就這麽走入他們隊伍之內。

人亂,他不亂。

“到如今出了個奸曹操,上欺天子下壓群僚。”一聲悠揚的唱腔,在此時此地,顯的格外的詭異。

一柄鐵刀兜頭剁下,楊承祖略一歪身,閃過刀鋒,被刀鋒揚起的鬢發還未落下,又再度揚起,因為他身形前擠,如魚過隙,耳錘刮擦著那人大臂,身子緊貼著那人側身,手中繡春刀從那人胸下而上,他看不見刀,因為視線被那人大臂擋住,但他知道,他的刀,已經輕輕劃過對方的咽喉,於是收了回來,依舊是反握手中。

他這繡春刀屬於短兵,分量也輕,因為錦衣辦案,格鬥的時候多半發生在胡同窄巷之中,長兵重兵,都不利於施展,這種兵器最為趁手。而在這種人堆中混戰,也正是繡春刀合用的場合。

那些漢子手中的鐵刀,論分量都比繡春刀為重,可是施展起來占的空間也大,近身撕殺,並不如繡春刀好用。

更重要的是他們出刀慢,走步也慢。

繡春刀之快,快如百花齊放,鐵刀之慢,慢過枯樹泔土。

中刀的漢子用手捂著喉嚨,一臉不平之色,卻已經緩緩倒地。幾乎就在同時,另一柄刀已經斬向楊承祖頭頂,他無暇閃躲,身朝前進,左拳直擊,砸在那刀的刀面上,兩相來力而互阻,兩相來力而互吞,鐵刀被打的歪了,只砍中他的肩膀,卻掠開了腦袋。

肩頭一痛,然而也僅僅是一痛而已,那件鐵甲良好的發揮了作用,單刀並不得入,趁對手一愣之時,繡春刀自下而上,劃了個半圓,正中那人拿刀的手臂。這刀輕松劃破了那人的衣衫接著是皮膚大筋最後是骨頭,直入快刀切牛油一般混不費力,一路上挑……血光飛濺,半條手臂帶著鋼刀一起落在地上。那漢子以左手抱住殘臂在地上打滾,而楊承祖卻已經一步而起,從他身上跳過去,已經走上了樓梯。

順著繡春刀的刀身,一滴滴血珠滾落。

“我有心替主把賊掃,手中缺少,那殺人的刀!”

這一聲甩腔悠揚,若是在前世的舞台上,包準是個碰頭好。

一連放倒兩個,又猛的一矮身,從背後斬來的刀落了空,卻收刀不及,正劈在柱子上,傳來嗡嗡之聲,楊承祖並不回身,只反手一刀回刺,聽聲音約莫是傷到了人,拔刀疾走,刀光帶著血珠在空中劃出一刀圓弧,卻是將一名攔在面前的賊人的手腕猛然斬落。

他也不追亡逐北,只是誰擋自己的路,自己就賞他一刀。

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這不是一句詩,更是一種刀法的境界,刀過水,水下無阻自然流。

於是刀過人身,同樣無阻。

楊承祖踏樓上,兩道呼嘯是鐵刀壯漢,左右夾擊是包抄之勢,雙刀交錯,是一字乂。

前面沒路了嗎?

當。

繡春刀反手而起,隨臂而高,脫手淩空,楊承祖右腳踩中左邊人膝蓋,左手抓住右邊人手腕,一腳橫蹬,一手回拉,右手迎空,五指握勢盡而下落的繡春刀,細如蟬翼的刀身如一圈繞指柔纏住左邊人腦袋,一圈,刀回,血濺,人頭落。

臂斬。

繡春刀緊貼小臂,斬在又一人脖頸,被踩碎了膝蓋倒地的他頃刻滾落。

……

楊承祖一路向上,身子如鷂鷹撲騰,單手抓住樓梯口最後一人,繡春刀隨著楊承祖從那人眉眼滑過後腦,收刀,斃最後一人。

“縣尊莫驚,滑縣錦衣百戶楊承祖在此,助你擒賊,試看今天哪個能傷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