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陳惠請客

魯山縣沒有縣丞,縣衙除了一個知縣大老爺外,只有一個主薄和典史。是的,與典吏只有一橫之差的典史,少了這一橫,人家就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了。

掌管縣境緝捕、監獄之職,屬於未入流(九品之下)的文職外官,在縣裏的縣丞、主薄等職位不全時,其職責由典史兼任。因此典史職務均由吏部銓選、皇帝簽批任命,屬於“朝廷命官”。在‘我大清’,典史年俸銀31兩5錢2分,養廉銀80兩。

魯山縣的典史不是魯山人,他是汝州人,汝州州治之人。據說是走通了州同李大人的路子,州同就是州中的同知,就像州判是州中的通判,等同府裏的同知、通判,擔任級別要第一等的。汝州只有四個縣,有州同而無州判。

李典史是真正會做官的人,來魯山縣兩年,雖然也大快朵頤,但伸手只拿屬於自己的那一份,不該是自己的決不亂伸手。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做官的人,和氣生財。誰也不會排斥這種人,有後台——他自己也姓李,不知道跟李州同有多深的瓜葛,那李州同可是汝州邊上的許州人。

許州也是直隸州,就是後世的許昌。

陳家對李典史有過‘認真’了解,這位典史跟李州同並沒明面上的親戚關系。可是李州同推他來魯山當典史,而不是別人,那其中必有因由。只是陳家的層次還勾不到那個層面,無從打聽細節。

反正李典史是規矩人,來魯山之後對陳家並無構成威脅,陳惠平日裏對這位也是很恭敬的。該走的禮數一點也不缺。

今日,陳惠請客。陳家沒什麽喜事,只是說高興,夏收工作結束了,大家輕松輕松。當然這個‘大家’覆蓋範圍實際上還是很小的,除了戶房幾個正牌的衙役,就是其他五房的典吏、三班的班頭等。陳惠在家中開了三桌,兩桌衙役,一桌典吏、班頭以及李典史和知縣大老爺的錢糧師爺盧先生。李典史做上首,盧先生和陳惠坐左右。

陳惠身為戶房典吏,也只能攀扯到這個份上了。魯山縣的終極大BOSS,嶽文海,嶽知縣,陳惠是請不來的,他面子還不夠。而且對於嶽文海來,身為進士出身的堂堂官員與縣衙小吏交好,那是絕對的恥辱!即使這個人是他在工作中用得著的肱骨。

滿清時候的官場,官員的左右只能是官員。官吏之間,天差地別,可不是21世紀縣長和局長的差距能比的。

菜肴沒什麽推陳出新,還是老一套。雞鴨鵝,豬牛羊,鮮活的鯉魚和山雞野兔這些常年的山貨。但陳惠的這次宴請真的就沒任何別的用意嗎?

早在一群人來到陳家喝茶閑聊,等著酒席準備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注意到了。陳家人換用具了,茶盞、果盤,那色澤與先前絕對不同。這是一種濃白!

魯山縣不是內蒙古,這種白色一時間他們聯想不到奶白,只能說是濃白。

一群人喝茶之時免不了茶蓋要碰碰茶碗,那清脆的聲音很多人當然忽視了過去,可這麽多人總有幾個有心的,甚至家中本身就在經營著窯廠,多少對瓷器有些明白的人,立刻知道陳家的這些用具……不一般呐。

甚至其中已經有人在皺起眉頭想著了,想著自己過去聽說過的所有瓷器。

他們用認真的目光打量著茶盞、果盤。這些前天才從土門運到城裏的骨瓷器具,色澤潤眼,胎面凈白,能襯應上面的勾勒更加的醒目,而且質量較瓷器輕一些,再仔細看,這些器具的胎體要比瓷器薄上不少。而且與傳統的白瓷不同的是,這種瓷器在燈光之下,更加溢彩。

等到酒席開始,當那些有心人看到桌上的大盤小盤、大碗小碗,湯勺、酒具,全都是如此一類之瓷器的時候,很多人就明白了,陳惠家裏肯定是購進了一大批這般的瓷器了。但是沒聽到風聲啊,在座的不少人倒是知道兩天前土門剛送了一批東西到陳家,但這很正常啊,真沒人意識到眼前這種新穎的瓷器,會是陳家自己燒出來的。

酒酣胸膽尚開張。男人一喝起酒來,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起身的了。酒席從酉時末刻開始,一整個戌時都過去了,還在喝。只是這場酒席喝著喝著,眾人聊天的話題就從之前的官場趣聞和八卦消息,變成了陳家的茅房了。

抽水馬桶第一次亮相在大廳廣眾之下,陳家提前好多天修好的廁所,那批馬桶一到,不過半個時辰,一切就全部搞定。非常土非常土的土水泥,卻也足夠用了。

陳鳴在土門已經呆了足足兩個月,這兩個月裏,他並沒有立刻對煉鐵動手,只是周邊了小南溝裏裏外外,另外就是拋出了土水泥和抽水馬桶。這兩樣東西都非常簡單,對於陳家來說,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實驗成功了。可是一件物品要從特制轉為大眾化出品,就不是一時半刻便能搞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