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總是自私的

一大幫士紳找上門來,光是聽他們的姓氏,張恪就一陣頭大。

祖、吳、趙、黃、李……

全都是顯赫的豪門,從過去到未來,他們都是地頭蛇,不管城頭大旗變幻,我自巋然不動!

對這樣的家夥,張恪不敢大意,當然也不會太恐懼,要是連這幫土鱉都制不住,也就不用混了!

“說起來諸位都是遼東頂有名望的大人物,誰想在遼東站穩腳跟,都要和各位搞好關系。張恪往日有些怠慢,大家不會見怪吧?”

怎麽,這小子學會客氣了?

祖寬之人老成精,他可不信張恪會輕易變化,急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少保大人日理萬機,為國事操勞,我等未能替少保分憂,慚愧至極!”

“呵呵,不用客氣,現在能出力也是一樣的。”

祖寬之眉頭挑起,疑惑地問道:“張少保,您有何吩咐?”

張恪略帶歉意地說道:“祖老,想必你們也知道,徐家堡等地出現了叛亂。地方豪強驅逐朝廷官吏,據寨造反,罪不容誅。然則天心仁慈,本官不忍玉石俱焚,傷及無辜。故此想出了一條策略,希望各位賢達能夠伸出援手,幫著剿滅叛亂,你們放心,替朝廷辦事,不會吝嗇獎賞!”

有些貪財的一聽有獎勵,急忙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不知獎賞是……”

還沒等說完,就看到旁邊兇神惡煞一般的目光,硬生生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就連祖寬之都瞠目結舌,只要張恪不是笨蛋,他就該猜出來徐家背後沒有各大家族撐腰,哪敢出來鬧事!

他們過來明顯想拉偏架,省得徐家被幹掉,和張恪根本不是一個戰線的。可是這小子還一臉的赤誠。把他們當成自己人,請他們幫忙。張恪要是這麽點智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混到今天的!

別說狗屎運了,就算吃狗屎也沒用啊!

祖寬之咳嗽一聲,緩解了下尷尬,苦著老臉說道:“張少保,我等自然願意替朝廷效力,可是治病要從根子上下手。徐家之所以鬧事,是有原因的,還請大人體諒。”

張恪不動聲色道:“祖老先生挺了解徐家的。你就說說緣由吧!”

“嗯!”

祖寬之一路上都在斟酌,不能傷了張恪的面子,還要把問題說清楚,讓他知道觸犯世家大族利益的後果。

“張少保,幾個月以來,尤其是秋收之後,越來越多佃農逃亡,田地荒棄,秋收乏人。各家都苦不堪言。張大人睿智英明,士紳乃是我朝根基所在,上呈下達,收糧征兵。士紳們為了朝廷,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如今佃農流失。大家夥都過不下去了,因此才有一些出格的舉動。”

張恪輕蔑一笑:“這麽說,他姓徐的還是被逼的不成?”

“不不不。小人沒那個意思!”祖寬之急忙擺手:“少保大人,無論如何,反叛朝廷都是不對的。老朽願意親自出面,去說服徐壽伏法認罪。不過……”老頭無恥地把徐壽出賣了,顯然當出頭鳥沒有好下場。

“怎麽,還有條件?”

“不敢說條件,只求大人能體諒我們的難處,下到命令,不讓佃農亂跑。小人保證遼東立刻波平浪靜,各家感念張大人恩德,一定踴躍出錢出力。無論是練兵,還是屯田,大人讓我們往西我們絕不往東。”

祖寬之說完,其他人也都點頭哈腰,拜年的話說不完。

中心就是一個,要保住佃農,保住租佃制度,保住他們的命根子!

更有人答應讓步,可是按照以往的田租辦事,不會超過五成。大家都退一步,以往多少年都這麽過來了,這次也不該有什麽意外。

不過顯然他們低估了張恪的決心,地主占有田地,農民租用土地,這種以田地為紐帶的生產方式實在是太落後了,效率之低,簡直令人發指!

就拿義州等地來說,一年收到的商稅就有三十萬兩之多,而且還在暴漲,糧食也有五十萬石。

要知道按照大明朝的劃分,二十萬石以上就算是上等府,就是江南富庶地區。而苦寒的遼東,不起眼的義州竟然收到這麽多稅銀糧食,只怕說出去誰都不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

推究原因,也不難理解,租佃制度之下,占人口絕大多數的百姓,辛苦所得,大頭給了地主,小頭給了朝廷,自己剩下的連填飽肚子都不夠,一年到頭,最多買點鹽巴一類的必需品,消費能力忽略不計。

而地主掌握著大量田租,他們不去革新技術,不去開拓財源,守著土地當寄生蟲,所有精力都用在如何弄更多的田地上面。

有能力的人不幹正事,沒能力的人幹不了正事,一面是朱門酒肉臭,一邊是路有凍死骨。

農業社會還有一個令人絕望的東西,那就是稅收頻率太低,歷朝歷代都是夏秋兩稅,一年才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