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驅虎吞狼

外面朔風凜冽,屋裏溫暖如春,三個大火盆滿是通紅的火炭,發出熾熱的溫度。

徐壽雖然身為主人,他卻只能坐在靠近門的位置,畢竟相比屋裏的這幫人物,他差得太多了。

最中間兩個人,左邊的是一個須發皆白,骨架高大的老者,他叫祖寬之。祖家先人在宣德年間從安徽遷到了寧遠,世襲武將,人才輩出,他們家的田產從寧遠一直到山海關,數量多得驚人,光是佃農就有三萬多。

在祖寬之的對面坐著一個無須的中年人,滿臉的陰氣,他是眼下遼東監軍太監的幹兒子,名叫王環。他這樣的家夥放在宮裏也就是刷馬桶掃廁所的貨,可是出了宮,那就是上差,誰都要恭敬著!

除了這兩位之外,其他的要麽是世襲武將,要麽是大戶王族,還有幾個致仕的官員。和他們相比,徐壽除了女婿值得一提之外,別的都差得老遠,他只能乖乖坐在門口吃風。

祖寬之默默坐著,半晌挑挑眉頭。

“王公公,你是京裏來的,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張恪嗎?”

王環噗嗤笑道:“祖老,說句實話,難!遠的不說,司禮監的兩位祖宗都和張恪不錯,遼東鎮守太監洪公公也剛剛進京,聽說管著乾清宮,也是主子眼前的紅人。想告張恪,沒等主子萬歲爺看到,腦袋就沒了。”

聽著王環的話,一個年輕人憤然站起,對著王環毫不客氣地說:“公公,若是您都一點辦法沒有,我們這些人能幹什麽!還不是趁早散了,讓張恪予取予求好了!”

王環翻了翻眼皮,譏笑道:“你是叫吳襄吧,聽說要考武進士。要是這點韜略,日後恐怕難以為將!”

“你!”吳襄有心發作,可是祖寬之瞪了他一眼,吳襄只好訕訕坐下。

祖寬之抱歉道:“公公,年輕人不懂事,他也是被逼得,各家佃戶逃亡太多了,老朽這心裏也像是著了火。”

“咱家不會和毛頭小子一般見識。”王環笑道:“咱家還是那句話,你們指著告黑狀,鼓動人聯名。是一點用處沒有。”

徐壽急忙說道:“公公,我們也知道,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不是!”

“咱家給你們一個主意吧,還是要亂,要鬧起來。”

祖寬之憂心道:“公公,張恪可是一個殺星,要是惹惱了他,後果不堪設想啊。”

“又想吃,又怕燙。你們啊,非把自己坑了!咱家和你們不一樣,幹爹在遼東幾年,弄了點田地。大不了不種,可是你們祖輩都在遼東,田地可是命根子,你們就甘心認輸?”

吳襄憤然說道:“當然不甘心。公公有什麽高招,請講就是了!”

“嗯,到底是年輕人有魄力。說起來也簡單,就是讓幾個大戶挑頭,結寨自保。不要造反,只說朝廷苛政,活不下去了。上萬言血書,動員士林清議,進京告禦狀!制造遼東被張恪弄得天下大亂的景象,主子萬歲爺還是想著遼東平安,到時候自然會讓張恪收斂。”

王環的主意就是想越過張恪一關,直接讓天啟表態,從上向下施壓,讓張恪低頭,他也知道硬拼實力差太多了。可是此計也有難處,挑頭鬧事的要直面張恪的怒火,搞不好沒驚動皇上,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大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落在了徐壽身上。誰讓他的勢力最弱,自然要去當出頭的椽子。

徐壽低著頭,仿佛沒看見。可是一道道目光,就像是鋒利的刀子,刺進他的身體。足足過了一刻鐘,徐壽實在是受不了煎熬,只好硬著頭皮站起來說道:“諸位,讓我出頭行,可是千萬要保住我們一家的安全啊!”

“放心吧!”祖寬之說道:“你先把火燒起來,我們會充當調停人,不讓張恪來硬的!”老頭笑眯眯說道。

“啟稟少保大人,前面就是徐家堡!”

張恪聞聽,急忙舉目看去,徐家堡離著榆樹村不到十裏,也是一個大村莊。圍墻高大,足有兩丈多高,上面還有女墻,四角擺著銅炮,儼然一座堡壘,攻打起來絕不容易。

此時莊門緊閉,嚴防死守。

張恪看了一眼身後的鮑承先,冷笑道:“鮑將軍,徐壽是你的嶽父吧?”

“沒錯!”鮑承先一副吃了苦瓜的模樣,誠惶誠恐,急忙辯解。

“大人,末將絕對沒有和徐家勾結,還請大人明察。”

張恪朗聲笑道:“我自然相信鮑將軍的忠義,不過——正所謂大義滅親,討伐徐家逆賊的戰鬥就交給鮑將軍了,記住,我明天早上要看到徐壽的腦袋!好好幹,我會幫著鮑將軍請功的。”

說完,張少保瀟灑地轉身,留下一個鮑承先,好似冷水潑頭,從裏面冷到了外面,竟然牙齒都打顫了!

鮑承先想了一百種情況,張恪會打他,罵他,上奏參他,下獄,甚至直接砍腦袋,可是想來想去,唯獨沒有想到張恪會讓他攻打徐家堡,親自對付自己的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