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啟不糊塗

滴答,滴答,滴答……

空寂的屋子,單調的聲音,汪文言只覺得腕子處的疼痛麻木不斷擴大,遍及全身,比起拷打還要讓人難受。生命力就從傷口處一點點流逝,死亡的味道越來越近,近乎窒息!

汪文言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一生,他出身卑賤,只是監獄的小吏,不過他會鉆營,敢收黑錢,也舍得花錢,結交廣泛,江湖名聲之大,堪比及時雨宋江。

小吏就是小吏,哪怕他威風八面,在真正大人物的眼裏,就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

不過老天厚待他,竟然被刑部郎中東林黨人於玉立看重,讓他進京活動。從此就開啟了一段傳奇,小小的汪文言在京中權貴之間遊走,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任憑你是閣老部堂,還是勛貴九卿,全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東林黨能再度復起,他居功甚偉……想到這裏,汪文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什麽狗屁兩榜進士,什麽大小九卿,都是一幫飯桶,都是老子手上的玩物!做人做到我汪文言的份上,哪怕是死了,也值得了!”

汪文言想大笑,可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他不由得咳嗽起來。

猛地張開眼睛,他只覺得眼前是一片光芒,從光芒之中,漸漸的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牛腦袋,一個是馬腦袋!

“真有陰曹地府啊!”汪文言驚恐地叫道:“你們是來收我的嗎?”

“沒錯!”牛頭甕聲甕氣地說道:“你作惡多端,陽壽盡了,跟著我們去見閻王老爺吧!”

“不!我沒有罪,我沒活夠,不要抓我,不要啊!”汪文言拼命掙紮,可是一點用都沒有,馬面走到了面前。伸手提起他的脖領子,把他拖到了光芒的前面。

“閻王叫你三更死,哪個留人到五更!你有沒有罪,自己知道!構陷武曲星,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都不多!”

“武曲星,誰是武曲星?”汪文言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牛頭說道:“還用問嗎,自然是張恪張永貞!你小子攤上大事了,油炸磨碾,等著慢慢消受吧!”

牛頭和馬面的笑聲讓汪文言完全崩潰了,他癱在地上。嚎啕痛哭。

“左光鬥!魏大中!你們害苦我了,害苦我了啊!”

“哼,你自己造孽,拖別人下水幹什麽?”

汪文言突然從爬起,保住了牛頭的大腿,咬牙切齒說道:“使者大人,小的就是一條狗啊,都是上面讓我幹的!”

“上面讓你幹什麽了?”

“他們,他們害怕朝廷追究舉薦袁應泰和楊漣的罪過。就把失陷遼東的罪責推給了張恪,聽說張恪回來之後,他們又讓我找幾個老百姓,把耳朵砍掉。去誣告張恪!”

馬面身體一震,冷笑道:“小子,到了陰曹還敢騙我們,誰願意被你們砍了耳朵。還當槍使,傻瓜嗎?”

牛頭笑道:“兄弟,別聽他胡說。這樣的犯人見多了,趕快送給崔判官,讓他處理好了!”

兩位使者一左一右,架起汪文言就走,這下汪文言可真急了。

“我沒撒謊啊,我足足花了一千兩銀子,才買通運河的船工,千真萬確!”

牛頭馬面突然停下腳步,大手按在汪文言的肩頭,大聲說道:“當真是如此嗎?”

“的確啊,都是左光鬥和魏大中指使的!”

兩位使者相視一眼,全都狂笑起來,眼淚都出來了……

這世上當然沒有什麽牛頭馬面,他們不過是許顯純和朱七裝扮的。兩個人費盡心力,十八般武藝都拿了出來,卻沒有撬開汪文言的嘴,可是張恪一出手就讓他就範,兩個人不由得五體投地。

“張大人,張兄弟,你可一定要把妙招教給我啊!”朱七激動地說道。

張恪微微一笑,他很熟悉汪文言這種人,骨頭賊硬,打是沒用的。必須出奇制勝,他給汪文言用的金瘡藥是沒錯,可是裏面加了罌粟殼。

罌粟在明朝就有少量流入,不過不是毒品,而是止痛的藥品。

張恪給汪文言用了過量的罌粟,他自然飄飄然起來。

另外張恪又把汪文言的手腕割開一個小口子,流血不多,一刻鐘左右就凝固了,可是在墻角卻又一截竹管,不停地滴答流水,就仿佛是鮮血落在地上的聲音。

張恪前世就聽說過,這種心理暗示,能活活把人嚇死。

汪文言被打得遍體鱗傷,加上罌粟的作用,又聽著鮮血流出,生命即將結束,哪怕是再硬的骨頭,也會變成繞指柔。

這時候讓許顯純和朱七扮演的牛頭馬面出手,汪文言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摧毀,乖乖交代了指使之人!

朱七想不到張恪的手段竟然有這麽多學問,身為錦衣衛,他只能甘拜下風。

“張大人,我現在就去抓魏大中和左光鬥,等著日後少不得請教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