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硬骨頭汪文言

汪文言不是進士,不是舉人,甚至不是秀才,他出身小吏,最高的學歷只是國子監監生,而且還是花錢捐的。

按理說螻蟻一般的人物,和東林黨有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不過汪文言確實成了東林黨,而且還是繼顧憲成和李三才之後,東林最重要的活動家。

以致史書上有如是評價:以布衣之身操控天下!

汪文言對東林黨的最大貢獻就是他結識了朱常洛的貼身太監王安,由此幫著東林拉上了朱常洛父子這一條線。在萬歷駕崩之後,東林黨傾力表演,鯉魚翻身,成了輔佐新主的重臣,實力膨脹到了頂點。

自古盛極而衰,東林黨提前遇到了張恪這個勁敵,不光折損了大學士劉一璟,內廷的最大助力王安也死在了魏忠賢之手。

隨之而來,老魏和客氏在天啟身邊夜以繼日地說著東林的壞話,大勢越來越向著不利於東林的方向滑落……

和張恪談完之後,老魏立刻叫來了錦衣衛都指揮使許顯純。

許顯純是武進士出身,其實在明朝考武進士並不容易,不光需要考校騎射功夫,還要考研策略的本事,簡單的說要文武全才。

許顯純便是如此,身材雄壯,走路生風,儒雅之中帶著威嚴,深得老魏賞識。

“拜見幹爹!”

“起來吧!”魏忠賢微微一笑:“咱家問你一人,汪文言你可知曉?”

“當然知道!”

許顯純眼前一亮,急忙說道:“幹爹,汪文言可不是省油的燈,他遊走京城多年,上至公卿大臣,下至販夫走卒,無一不交。手段通天。是葉向高的左膀右臂!”

許顯純試探地問道:“幹爹,您想對付此人?”

“沒錯!”老魏幹脆地答道:“這次東林漏了馬腳,惹得聖上不快,豈能放過他們!”

許顯純十分贊同,笑道:“幹爹,汪文言這家夥挑撥離間,浙黨,齊黨,宣黨,楚黨等人全都恨之入骨。奈何有葉向高等人護著,沒人能奈何他,不過幹爹要想拿他,順藤摸瓜,保證能釣到大魚!”

老魏精神振奮,笑道:“好,你這就去辦,馬上抓住汪文言,嚴刑拷問!”

打發走了許顯純。老魏靠在椅子上,自語道:“張恪此子知道的怪多的!”

……

棋盤天街,首輔官邸。

葉向高端然危坐,一張老臉。滿是憤懣憂慮。

“老夫下朝就在思索,張恪絕非什麽寬宏大度的人,他在朝堂上並不是放了咱們一馬,而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趙南星還有些疑惑。說道:“元翁,你是不是高估張恪了,他剛剛死裏逃生。從遼東回來,就能制定如此陰毒的計劃?”

深知張恪厲害的大學士韓爌說道:“太宰,張恪年紀不大,但是精於算計,又和魏忠賢等閹宦過從甚密,說不定他們聯手設計也不一定。”

“唉!”左都禦鄒元標嘆道:“說到底還是咱們急躁了,要是等著張恪回來,摸清情況,再動手也不遲。結果弄成了構陷功臣,在天子那裏失分,自然讓閹黨有了可乘之機。”

葉向高說道:“百姓有句俗語,知道尿炕就睡篩子了。誰能遼東張恪這小子在一片大敗之中,竟然打贏大戰,還拉來了一個朝鮮人給他作證,難道他有諸葛近妖的算計不成,提前做了準備?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葉向高搖頭嘆息,饒是他幾十年的宦海沉浮,也沒有辦法化解眼前的難題。

坐在門邊的左光鬥一直在聽著,他突然說道:“元翁,諸位大人,我剛剛打聽到一些消息,那個李貴身上並沒有朝鮮國書,獻給聖上的禮物都是在天津采買的。”

“什麽?”

幾個東林大佬一下子都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你是說張恪弄了個假冒的朝鮮使臣,果然卑鄙!”趙南星氣得山羊胡子亂抖,罵道:“好個奸猾的擰成,老夫這就上奏彈劾他!”

“慢!”

“元翁,你還有顧慮不成?”

葉向高搖頭苦笑:“我們就是吃了急躁的虧,難道還不知反省嗎!眼下朝廷需要勝利,皇上做夢都想萬邦來朝,有了朝鮮朝貢,皇上正在歡喜。我們攪了皇上的興致,只會給張恪制造攻訐我們的借口,得不償失!”

左光鬥不以為然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元翁,恕下官不敢苟同,李貴是假的,渾河大戰也就是假的。真假是非如此,我們斷不能因為曲意逢迎,就不顧大是大非!下官不才,願意親自上書,死劾張恪,大不了舍了性命不要,也要讓這個小奸臣原形畢露!”

左光鬥說得慷慨激昂,韓爌卻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

“浮丘,當時就是你帶頭彈劾張恪,才弄得如此被動,此時再魯莽上奏,只會害死大家!”

“韓閣老,難道都怪我左光鬥嗎!”左光鬥豁然站起,須發皆乍,說道:“我上奏還不是為了化解不利局面,誰能料到張恪不只是活著回來,還立了功。我左光鬥做事無愧於心,大不了一顆頭顱而已,有什麽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