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內訌

對於越千秋來說,錢若華報出來的三四十個名字,一一記下並不是難事。因為其中不少都是此次來金陵的各派年輕弟子,他都見過。但也有人是留守門派並沒有跟出來的,可架不住都在武德司和刑部總捕司的名單上收著,他也都聽說過相應事跡。

可是,聽完一字不漏向錢若華重復了這些名字之後,見其艱難點頭表示就這些,他突然又微微一笑。

“你確定就是這些,沒有少……也沒有多?”他驟然之間提高了聲音,見錢若華登時面色僵硬,他這才不慌不忙地說,“要知道,我還有地方可以求證,比如甄容,比如少林和造化門的那三位師兄。少一個人還能說是你記錯了,可如果多一個,你自己知道這裏頭的玄虛。”

錢若華強自鎮定地說:“我沒有汙蔑他人,就這些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那很好。”越千秋站起身來,可就真當錢若華如釋重負的時候,他卻又嘿然笑道,“不過,剛剛我念出來的三十八人的名單,你再重復一遍。”

剛剛一個一個名字地往外擠,此時此刻越千秋這一說,錢若華頓時有些措手不及。他可沒有那麽好的記性,能夠記住自己真中摻假,絞盡腦汁做了不少加法和減法的那份名單。

至少他不能保證不錯一個!

他張了張嘴,看見越千秋那倏然間收起所有笑容的臉,他終於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他一直深惡痛絕的少年是那樣難纏。

見錢若華冷汗涔涔,越千秋就似笑非笑地說:“我不管你想幹什麽,可如果你到這節骨眼上還想算計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眼下受命於皇上查訪群英會,治你一個居心叵測,汙蔑他人的罪名,那還不簡單?”

“我剛剛心裏有點亂,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先是被父親一番警告摧毀了心防,又被越千秋那點伎倆徹底沖垮了那傲氣底下掩藏的恐慌,錢若華終於徹底老實了。當他再報了一次名單,隨即在越千秋要求下重復了三次,眼見人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似的,甚至隱約感覺到連背後的床單都濕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越千秋笑呵呵地稍稍彎了彎腰,和錢若華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對視,“咱們兩個犯沖,相見不如不見,我希望咱們下次就別見面了。”

當他推門出屋,就發現門外杵著三尊門神。嚴詡是滿臉不耐煩,錢謙榮強顏歡笑,至於那位樊長老,則是譏誚和輕蔑。顯然,不論三人之中的誰,全都清清楚楚聽到了他和錢若華在屋子裏的交談。就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沒有一個人能瞧得起錢若華。

“今日叨擾錢宗主了。”越千秋照舊很有禮貌。可有禮貌,並不妨礙他給人添堵,“錢少宗主這傷勢,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得好好養,別從外傷變成內傷,內傷變成心傷。”

這一次,還不等錢謙榮回答,樊長老就大剌剌地搶在了前面:“九公子放心,五行宗也是有門規的地方,不會連鑄成大錯的小輩都管束不了!”

見錢謙榮眼神一閃,竟是沒有和樊長老針鋒相對,而是擺手做了一個親自送客的手勢,越千秋也不再多話,等嚴詡大步往外走,他就樂呵呵地跟在了後頭。出了客棧,錢謙榮無心客套,嚴詡和他也無心繼續敷衍,彼此一拍兩散,倒是省事了。

可他撥馬才沒走兩步,就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嚴掌門,九公子,還請留步!”

發現是樊長老從客棧大門口追了出來,越千秋見師父根本就懶得理人,壓根不顧從前和各派掌門談笑風生的一派之主形象,他只能認命地跳下馬背轉身迎上前去。

樊長老並不計較嚴詡那怠慢的態度,非常客氣地拱了拱手後,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九公子之前已經建言在國子監下設武英館?之前宗主選了一個弟子打算送進去,但我有些貪心不足,九公子能否再給我五行宗一個名額?犬子此次雖說沒來,但心慕金陵氣象已久……”

越千秋哪裏不明白樊長老的意思?他可不認為,錢若華一再主動找茬,卻被一再狠狠打臉,如今終於明白踢上了怎樣的鐵板,因此就會吸取教訓,而錢謙榮這個當爹的會因為自己替人教訓了兒子就會感激他,那父子倆不恨他才怪!

因此,樊長老主動送上門示好,他當然不會往外推。

“樊長老這麽說就拿我當外人了。”他輕輕一握樊長老主動伸出來的雙手,輕描淡寫地說,“到時候令公子上京之後,到越府遞個帖子就行了。如果他願意,帶一兩個同伴也無妨。”

越千秋竟然願意給自己更多的名額,樊長老登時大喜過望。自從三代之前樊家丟掉宗主之位,這些年來,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在兢兢業業地修習武藝,拓展人脈,不只是為了奪回祖上的基業,更重要的是為了不被錢家趕出原本屬於他們的五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