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行俠仗義

金陵五馬街余家,曾經是這座京城首屈一指的豪宅之一,即便在如今余建龍已經不是吏部侍郎之後,這裏也只是沉寂了很短一陣子功夫,而後又重新變得車水馬龍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本來應該只是出身寒門的余建龍,竟被江陵余氏承認是旁支!

一下子從寒微的暴發戶,成了可以對外宣揚的世家門庭,余家上上下下自然是與有榮焉。更何況,余建龍固然是暫時罷官賦閑,其長子余澤雲卻仍然以太學生的身份留在京城,交遊廣闊,和不少名士都交好,下人們當然覺得余家後繼有人,大有希望。

可余大公子前些日子竟然在個七歲小孩身上栽了大跟鬥!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唉,大少爺怎麽會這麽倒黴!”

“噓,你想被管家聽見?前兩天那個誰一不小心念了這兩句,被拖下去打了個半死!”

兩個門房面面相覷了一眼,第一次覺得這看似庭院深深的余家好像有那麽一點危險。

這些天關於越老太爺以及養孫越千秋的傳聞簡直是金陵城中最火熱的,沒有之一。

拜師宴上這對祖孫和東陽長公主母子聯手,把刑部那位沒人緣的尚書擠兌得下不來台。順帶東陽長公主澄清了所謂老蚌含珠的傳言,又因為那個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兒子嚴詡當了越千秋的老師,之前和越老太爺鬧過不和的她竟是與其芥蒂盡消,有些珠聯璧合的跡象。

而嚴詡和越千秋師徒,在刑場邊上的那座酒樓,把刑部尚書吳仁願和總捕司一大堆人都給坑慘了。現在禦史中丞裴旭和刑部侍郎高澤之還在追著吳仁願窮追猛打。

這還不算,這兩日還有個在私底下傳播的小道消息,說是嚴詡帶著越千秋悄悄進宮,把英王李易銘打了!

“大少爺怎麽會這麽倒黴?那個越千秋不過是養子而已,不是聽說前兩天又自稱是越四太太的女人帶著兒女找上門去了嗎?”

“你還不知道?越老太爺直接讓貼身護衛把人往應天府衙一送,那女人哭天喊地說自己只是貪圖越府富貴,帶了兩個撿來的孩子就登門訛詐,她只是個跑江湖賣解的,結果越老太爺的那個護衛看著人挨了十小板,居然拿了銀子把一對孩子轉托一戶好人家收養,把這女人領回去了。”

如果是送走女人,領走孩子,那還可以理解,越老太爺是想要打發走幼子娶的不稱心意的女人,把自家血脈給留下,可越家卻偏偏是送走孩子,領走女人!

初次得知這個消息的門房王一丁瞠目結舌,好半晌才吞了口唾沫道:“越老太爺確實不同凡響。”

他可不會認為,越家貪圖那女人的美色……以越家如今的聲勢,要什麽女人沒有?

然而,他這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你既然這麽向往越家,那麽就去越家當差好了!”

王一丁整個人頓時僵住,他幾乎是一寸一寸挪動著腦袋回頭,當看清楚背後那位確實是大少爺余澤雲時,他不禁嚇得腿肚子直打哆嗦,下意識地跪在了地上,可想要磕頭求情,身體卻和僵住了似的,嘴裏甚至說不出一個字來。

“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把這個狗才捆了,先關到柴房,等我回來發落!”

直到被麻繩捆成了粽子,王一丁這才回過神來,可隨著嘴裏被人塞了一把麻胡桃,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向同伴求救,可看到那個噤若寒蟬的家夥,他就徹底絕望了。等到被人推推搡搡關到柴房,從來就是個樂天派的他簡直想哭了。

他暗自盤算自己會挨多少板子,會瘸腿斷腿,還是會直接送命,唯獨沒有想到可能雷聲大雨點小。畢竟,外人眼中風儀無雙的大少爺是何等苛刻到刻薄的人,他心裏非常有數。

苦中作樂的他心中慶幸著自己就是個孤兒,沒人會受到牽連,可突然就只聽到外間有些動靜。緊跟著,他就發現柴房的門開了,一個黑影倏然閃了進來。

嘴巴被堵的他沒法說話,也不想說話,他可不會自戀到認為有人願意來看他這個倒黴鬼。可來人一開口,他就愣住了。

“不想挨打?不想給人做牛做馬?只要你點點頭,我就放了你。”

王一丁呆呆愣愣,先是點點頭,隨即不等對方解開他綁縛,他卻又使勁搖了搖頭。

他這點頭又搖頭的架勢讓來人有些莫名其妙,皺了皺眉後,竟還是伸手解開了那結結實實的麻繩,見其渾身酸麻動彈不得,又隨手掏出了那團堵嘴的東西。

“咳,咳咳!”王一丁痛苦地嗆咳了兩聲,但隨即就盡力捂著嘴不管發聲。直到終於緩過氣來,他方才用手支撐著地面,擡起頭來低聲說道,“雖說大少爺要罰我,可我不會做對不起余家的事情,尊駕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