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原是性情中人(第2/2頁)

越千秋一直對吳朝提防武者的風氣很不感冒,再加上嚴詡天天自詡玄刀堂掌門弟子,把個復興門派的任務當成了人生目標,他少不得小心翼翼又問了一句。

“既然門派的人這麽不受待見,那長公主當年怎麽會讓師父去學武的?”

這個問題就猶如點燃火藥桶的炮仗,一下子就把東陽長公主給惹炸了。

“早知道他現在這麽混賬,我當初寧可養一個病秧子,也不會讓他學半招武藝!”

發過火之後,東陽長公主胸口劇烈起伏了一會兒,最終意興闌珊。

“這話也說得偏頗了,他師父是個挺不錯的老頭,這事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阿詡是我這個長公主的兒子,讀書讀好了不能科舉,練武練好了不能去打仗,他還能幹什麽?讓一個有本事的人在家裏混吃等死,誰受得了?”

“若不是阿詡他師父調教得好,就憑阿詡當年弱雞似的身體,不知道能活到多大,所以我就算知道他師父來教習武藝是帶著動機的,也沒在意,只想著要能保住我這根獨苗,我自然會回報他。可到頭來,他是把阿詡給教得四體康健,我卻沒幫上他的忙。”

“玄刀堂那會兒是下十門中吊榜尾的門派,地方小,人也少,那一任的巡武使雖說不是刑部那個沒人緣,可也一樣冷臉無情。考核之後,當地官府又拿出過往案卷,硬是說玄刀堂的弟子有做過犯禁的事,豪紳地主鬧一鬧,巡武使自然大筆一揮將玄刀堂除名。”

“我那時候也想過看在阿詡的師父面上,保一保玄刀堂,可此事就算是皇兄說話也不算。朝中世家也好,寒門也罷,對這些門派全都是嚴防死守。說是祖制不能改……狗屁祖制,這又不是太祖爺定的,還不是後來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腐儒定的規矩?”

越千秋不禁問道:“聽說這些年已經除名了三個下品門派,其余門派就沒有鳴不平的?”

“狗屁的鳴不平!上三門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中六門雖說按照規矩是要有降級的,可這些年穩穩當當,自然樂得少些競爭。當時玄刀堂要想留在武品錄,要三品官員五人擔保,可除卻越老頭,滿朝沒人肯出頭!可憐阿詡他師父一輩子要強,後來就那麽去了……”

說到這裏,東陽長公主已經忘了,對面坐著的是一個七歲孩童,竟是眼眶微紅,哪裏還有當初直闖五福堂,把吳仁願等一群官員擠兌得不敢吭聲的強勢和潑辣?

她擦了擦眼角,隨口將杯中清茶一飲而盡,剛剛那一絲軟弱無影無蹤:“我算是看明白了,所謂祖制,一條條規矩定出來,就是為了把人的手腳綁得死死的。換成開國,公主嫁什麽夫婿輪得到文官指手畫腳?公主的子孫不可科舉,不可領兵,那也是狗屁!”

越千秋終於大略明白了一點,這年頭的江湖也好,門派也罷,全都淪落成了仰朝廷鼻息的附庸。可就算是朝廷,皇家也不是想幹啥就幹啥的,反而被規矩祖制束縛得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嚴詡此時此刻有沒有在外頭聽見東陽長公主的這些心裏話,可他聽見了,對這位長公主不知不覺印象大好。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只見一個婢女匆匆過來,低聲對東陽長公主提醒道:“長公主,時辰差不多了,大概就要行刑了。”

那一瞬間,越千秋方才想起這件正事,不由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慌忙往窗外刑場望去。當聽見下頭果然有報子叫了一聲午時三刻,他正心想這滿樓上那麽多官員總不可能是來看熱鬧的,爺爺也該有所布置,卻只聽樓上左近也不知道哪間包廂裏傳來了一聲大喝。

“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