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宦官不總是可惡的

在別的皇帝麾下,法不責眾還是具有一定現實意義的。

在劉徹麾下幹活,法不責眾就基本上沒什麽用處了,一個巫蠱之禍,就弄死了足足十萬人。

所以,雲瑯並不是很看重法不責眾這個做事手段。

可是呢,一個人去幹違背皇帝意願的事情,同樣風險很大,所以就要拉上一些皇帝非常信任的人一起幹,才能有效地降低自己的風險。

想要說服張騫,就需要隋越出馬,想要隋越出馬,首先就要說服隋越。

東方朔自告奮勇的領命而去。

到了傍晚,東方朔就怒氣沖沖的回來了,額頭上還有碩大的一個青包。

“沒有說服?”

“我都沒有開始說,他就暴跳如雷,用茶壺砸我!極其的無禮。”

雲瑯懶懶的道:“果然都是人精啊,他不是要打你,而是要你不能張嘴,你中計了。如果你在挨打之後還能勸誡他,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東方朔的面皮微微顫抖一下道:“我是被親衛擡著丟出來的,可見,隋越意志很堅定。”

“他的意志來自於陛下,卻很少用自己的心想事情,你如果想要說服隋越,就要站在陛下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才有機會說服他。”

東方朔揉揉自己腦袋上的大青包道:“他對我已經有了防範之心,再去就有了提防之心,不可取。”

司馬遷見雲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下意識的搖搖頭道:“宦官乃是身體殘缺之人,多有暴戾之徒,常人難以測度,某家不適合。”

說完話之後,見雲瑯用極為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就挺挺胸膛道:“某家做事,歷來是寧可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看著司馬遷驕傲的模樣,雲瑯忽然覺得自己處心積慮的保護這個人似乎是一個錯誤。

如果不保護的話,他應該跟隋越有很多共同之處,也會有很多的話題可說。

夏侯靜在處理完公事之後,就抱著一摞子文書來到了隋越的帳篷外,準備讓隋越親自確認之後,就把這些文書簽發。

見隋越的帳篷外邊站立著四個護衛,就非常好奇,平日裏,隋越的大帳與雲瑯的大帳一樣,門口都不設立守衛的。

護衛見夏侯靜來了,就讓開路,請他進去。

隋越半靠在一張錦榻上,見夏侯靜進來了,就笑道:“有勞先生了。”

夏侯靜將手上的文書一一攤開,指著第一份文書道:“向玉門關調撥的三百二十擔軍糧,衛將軍並未批復,留言道:從這個月起,軍中只調撥七成軍糧,余者,自己籌集。”

隋越嘆口氣道:“不是沒有糧秣,而是運不上來啊,從關中運糧到陽關,一擔糧食運送到地頭,最多能剩下一鬥。莫說衛將軍看著心疼,某家也替陛下心疼啊。盡量節省糧食,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你在文書上替某家告知玉門關校尉韓東,要體諒國朝得辛苦,能自籌一些,就自籌一些,莫要讓衛將軍難做。”

夏侯靜點點頭,提筆在文書上又添加了一行字,就從桌案上取過隋越的長史印信蓋了上去,而後把文書遞給隋越觀看,自己又指著第二封文書道。

“九月中,氣肅而凝,露結為霜矣,霜降三侯,一候豺乃祭獸;二候草木黃落;三候蟄蟲鹹俯。如今已然過了草木黃落之時,蟄蟲都知道鹹俯,而大將軍依舊遲遲不歸,衛將軍派遣的三路斥候,均沒有找到大將軍的蹤跡。讓人憂心忡忡啊。”

隋越聞言,放下手裏文書,又拿起軍報仔細看了一遍,又忍不住嘆口氣道:“冠軍侯這是在拼命啊。”

夏侯靜笑道:“冠軍侯少年英雄,乃是吾輩楷模,只是擔心他求勝心切,會有折損。”

隋越傲然一笑:“冠軍侯也會戰敗?”

夏侯靜低聲道:“冠軍侯乃是人間麒麟子,與人相爭,斷無失敗之理,老夫擔心的是天時。人不與天爭勝,這與人的強弱無關,只與天命有關。”

隋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悵然若失的丟下手裏的軍報,赤腳來到窗前,瞅著外邊陰沉沉的天空沉默良久。

“昨日,繡衣使者有信使到來,說大司馬大將軍的大隊人馬遍搜北海,沒有找到匈奴人的蹤跡,最後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斷,匈奴人離開北海已經快三個月了。算算時間,他們已經快要來到西北地了。”

夏侯靜垂首不語。

隋越接著苦笑道:“雲侯先前修建連接玉門關與陽關的長城的時候,某家還以為雲侯是小心過頭了。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是某家太過樂觀了。

今日上午,東方朔來我軍帳,才說了一句話,我就知曉他想要說什麽了。

五萬大軍應對五十萬窮兇極惡的匈奴人,不論是誰都不可能有決勝的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