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泰山壓頂

張安世回到雲氏莊園,先是回到雲瑯書房,跟自家先生在書房裏談論了足足一個時辰的話。

然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大睡了三天。

雲氏錢莊與長安子錢家的交易進行的極為低調,在長安人還沒有覺察出來,一個初步的,還有瑕疵等待日後慢慢商議的子錢家聯盟就已經形成了。

雲氏造錢工坊不再屬於雲氏一家,而是為所有子錢家共有,任何人在要將手裏的舊有的銅錢重新鑄造成雲錢,都需要向造錢工坊付費。

不過,這一次,他們只需要繳納作坊本身的人工以及耗費,不再以錢幣優劣劃分付費多少,錢幣本身的損耗,有鑄造錢幣者自己負擔。

從今往後,長安所有子錢家只向外借貸雲錢,同理,也只收納雲錢。

通過共同商議,鑄造多少雲錢,子錢家必須向單獨存在的錢莊存放一定數量的金銀。

從此,發放出去的每一枚雲錢,從概念意義上都含有一定比例的金銀,這為雲錢的幣值穩定又添加了一重保險。

然而,雲氏想要借助關中子錢家的門路,想要做到匯通天下,貨通天下的要求卻被子錢家們嚴詞拒絕,即便雲氏做出了巨大的讓步,這一點,對子錢家們來說,毫無商量的余地。

不過,在張安世的苦口勸誡下,大漢的子錢家終於將帶有剝削意味的子錢改為錢莊。

桑弘羊從頭到尾參加了這些聚會,中間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張安世與韓澤,熊如虎等人交鋒。

子錢的利率也從先前極為不合理的一成二上漲為一成八,這比雲瑯預計的高了一些,卻在接受的範圍之內。

處理了一天政事的劉徹,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朱筆。

桌案上還有最後一道文書沒有批閱。

這份文書是他的兒子劉據從蜀中呈遞上來的,看了劉徹的部屬之後,他有些後悔把劉據派去西南走這一遭。

當初繡衣使者的兩位統領帶領一千六百余甲士遠赴滇國,夜郎兩國,最終回到長安的甲士不足一千人。

人們只看到了如山的財貨,卻沒有人知道,隸屬西南,蜀中的繡衣使者精銳折損了四成。

阿嬌已經從劉徹面前經過三次了,劉徹依舊無動於衷,最後一次,阿嬌忍不住問道:“區區滇國,夜郎撮爾小國,何勞陛下如此憂心?”

劉徹道:“若只是滇國,夜郎,朕以為據兒帶領我大漢的精兵強將,一鼓而下並非難事,朕憂慮者乃是南越國。”

阿嬌奇怪的道:“南越國如今很聽話,今年還給長門宮送來了不少犀角,玳瑁,珍珠,南越國太後還給妾身送來了一襲珠衣,挺不錯的。”

劉徹冷哼一聲道:“據兒在奏章中說,拿下夜郎國之後,他就揮軍南下……”

阿嬌皺眉道:“您不會讓他這麽幹的是吧?”

劉徹嘆口氣道:“秦始皇派遣國尉屠睢發卒五十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嶷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殺南野之境,一軍結余幹之水。

……三年不解甲馳弩,使監祿無以轉餉,又以卒鑿渠而通糧道,以與越人戰,殺西甌君譯籲宋。

而越人皆入叢簿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

相置桀以為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亡,殺尉屠睢,仗屍流血數十萬……

屠睢乃秦國名將,五路攻打南越,四路陷於泥潭,唯有屠睢殺入嶺南,然而,一代名將卻命喪疆場。

多年以來,朕以南越為心腹之患,屢次預備除之,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久久不能下定決定。

路博德也屢次上書曰:再不進攻南越,昔日遣發南越的將士就要老了。

如今據兒年輕氣盛,預備帥軍進入南越……朕一時猶豫,不知該縱容還是該喝止。”

阿嬌笑道:“自然應該喝止,陛下子嗣艱難,目前看,就據兒一個有些出息的。平白葬送在嶺南之地不值得。我大漢如今國富民強,派遣一使者持陛下國書,告知南越國主,帝國不容法外之地,看看他們如何應對再說。”

劉徹搖搖頭道:“子嗣無功,將來如何服眾?”

阿嬌道:“征伐南越自然要派遣一員大將,如此才能正經經營一下南越,若是派據兒前去,妾身以為這是對我大漢將士的最大不公。”

劉徹搖頭道:“試探一下也無妨,朕會命路博德隨時接應。”

說罷,就提筆在奏章上批閱了一個可字。

阿嬌瞅著自己的指甲嘆口氣道:“這件事陛下最好跟衛氏說一下,免得她以為是妾身搬弄口舌,陷他兒子於險地。您知道的,妾身這幾年就想過平靜的日子,蠅營狗苟的事情與我無關。”

簽發完畢了奏章,劉徹大事已定,就拋開心中紛亂的想法,拉著阿嬌的手道:“你剛才來回走了三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