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王策

“叔王何出此言?我等乃是大漢宗親,劉徹即便再不講道理,難道還敢扣留我們不成?”小梁王不屑地道。

劉安呵呵一笑,親自執壺給劉買倒了一杯酒道:“叔王老了,想的難免會多一些,總是喜歡把事情向最壞的地方想,不像你們青春年少,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看事情總是要歡快一些。”

坐在同一輛馬車裏的城陽王挪動一下肥碩的身體,看著馬車外面的甲士嘆口氣道:“劉徹但凡能退讓一些,我們也不至於更他兵戎相見。”

劉安苦笑一聲道:“你以為我們是在用五千甲士跟劉徹講道理嗎?我們是在用五千甲士的性命哀求劉徹,求他給我們一條生路。我的王兄啊,據我所知,劉徹此子自從十歲之後就沒有跟任何人講過道理,哪怕是他的太傅劉禰也只能按照劉徹的選擇給他講他愛聽的課業。對付劉徹,放棄尊嚴去懇求,要比威脅更有用。”

城陽王譏誚的瞅著劉安道:“既然如此,王弟為何還要參與進來?五千甲士裏面可有你的一千部屬,不僅僅如此,你還派來了你淮南八駿中的第一人雷被掌軍,這可不像是你說的求饒啊。”

劉安對城陽王的諷刺的話像是沒有聽見,瞅著馬車外面的臥虎地長嘆一聲道:“這樣的比試不過是飲鴆止渴之計,以一隅敵全國本非明智之選,奈何我們每隔三年就要來送死一次,就像我們身上有一個永遠都無法愈合的傷口,遲早,我們的血會流幹的。”

小梁王劉買皺眉道:“我們可以不幹。”

城陽王冷笑道:“一旦你梁國兩百石以上的官員都需要由劉徹任命,屆時,我等不過是劉徹豢養在王宮的豬狗而已。”

劉安苦笑道:“且熬著吧,看看還能熬多少年,總有一些人熬不住會主動出手,我們到時候再看風向……”

城陽王很胖,可以說非常的胖,(野史記載這家夥有四百斤重)因此他乘坐的六匹馬拉的馬車也寬大無比,走在官道上,前面需要常備兩百民夫替他擴展或者填平道路。

常有走齊地的商賈說,希望城陽王能夠每年入京一次,如此,關中到齊地之路當常用常新。

三位王爵已經到了臥虎地,卻不能在這裏停留,朝廷派來的使者已經在下邽縣備好了儀仗準備迎接他們進京,早日與皇帝共敘親族之情。

雲瑯在小梁王的車隊中間看到了司馬相如,一年多不見,這個男子似乎變得更加偉岸且風采照人。

同一時間,坐在沒有蓋子的馬車上的司馬相如也看到了雲瑯,微笑著拱手施禮。

曹襄用肩膀頂頂雲瑯道:“你的連襟正在對你施禮呢,為何要裝作看不見?”

雲瑯面無表情的道:“這件事你準備說多久?”

曹襄賤兮兮的挖挖鼻孔道:“先來三十年,如果三十年後我還沒死,再繼續。”

“賤人!”

雲瑯恨恨的咒罵一聲,也拱手向司馬相如還禮。

說起來,司馬相如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安撫,幫助如同劉買一般心懷悲憤的王侯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這家夥在小梁王王府裏擔任屬官雖然只有一年半的時間,卻非常的受劉買尊敬。

就是因為有司馬相如從中斡旋,劉買跟皇帝劉徹之間的關系才沒有變得更壞。

見到司馬相如,雲瑯也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卓姬。

那個女人去了蜀中之後就再無音訊,同時沒有音訊的還有平叟這只老狐狸。

去卓氏冶鐵作坊也探聽不到她們的消息,唯一令雲瑯感到安慰的是,十天前收到了平叟從蜀中運送過來的春茶。

茶葉來了,卻沒有信箋……

劉安看到了騎都尉的戰旗,轉過頭對劉買道:“連一些未成年的娃子們也來奪寶了。”

劉買冷笑一聲道:“自尋死路!”

城陽王笑道:“該有一點賞賜的,不把他們的眼睛弄紅了,到時候本王擔心他們不敢沖上去!”

說著話,擡手敲敲一座金鐘,喊進來一個內侍,吩咐一聲,那個內侍就打開一個箱子,從裏面抓了一把金錢朝路邊的騎都尉隊伍裏撒過去大喊道:“王賞!騎都尉接著。”

霍去病不動如山,任由金錢掉在身上,然後跌落,雲瑯探手抓住一枚金錢瞅了瞅,有些羨慕,城陽王確實有錢,隨手散出來的錢也是真正的金錢,不是銅錢。

鑒定完金錢,又隨手丟掉,這時候可不能壞了霍去病的氣勢。

不動如山的不僅僅是霍去病,騎都尉其余軍卒也巋然不動,內侍沒有看到自己期待的一幕,不由得有些憤怒。

又撒出一大把金錢大叫道:“拿著,你們這些破落戶,王給的賞賜你們竟然敢讓他掉在地上。”

霍去病擺頭避開一枚飛過來的金錢,臉上已經有了怒色,手放在戰馬脖頸皮囊裏的短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