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試驗田(第2/2頁)

主父偃笑道:“既然有張公照看,雲氏料來無不妥之處。”

張湯輕笑一聲,來到蠶笸籮跟前,瞅著肥胖的蠶在桑葉上遊走淡淡的道:“中大夫若能查出雲氏不妥之處,記得告訴某家一聲,大漢律法還不容張某徇私情。只是中大夫對民戶的劃分某家也覺得不妥,僅僅從表面來看,上戶之家多為勛貴官宦,巨賈,豪強,這些人總有辦法避開稅務,他們得到太多,付出太少。他們往往會將自己應該繳納的賦稅轉嫁到中戶身上。兩層盤剝之下,而中戶百姓往往求告無門,只能按照律法納稅,時日久了,中戶百姓必然會變成下戶,乃至於野人。某家以為,納稅的主力應該是上戶而非中戶,下戶!”

主父偃笑道:“一個制度的形成,總要先能施行下去,然後再看結果慢慢調整,如果一次到位,卻不能實施,終究是空談。張公只說上戶,為何獨獨不提梁王,城陽王等諸侯?據某家所知,梁王府庫金銀珠貝堆積如山,堪比國庫,城陽王占據齊地過半,有魚鹽之利,豪奢之處陛下亦不能及,張公何時能夠打開這兩座府庫,某家就何時能夠重新整頓上戶,做到多者出而貧者入,最後達到天下大同的初願。”

“雲氏致富在於生產,而非掠奪,中大夫在制定國策之時應該考慮到這一點。生產富國,掠奪瘠國,生產納眾人之力無中生有,讓世上的貨物,糧食多起來。而梁王,城陽王之流納天下資財為一人用,奪百姓口中食專肥一人,僅此一點來看,高下立判!”

張湯並不在乎主父偃的攻擊,他的官職較為主父偃高,雖說主父偃有一年四次升遷的恩寵,說到底還是根基太淺。

而《推恩令》一出,天下勛貴恨主父偃如恨寇仇,這樣的人或許能夠得用於一時,卻不會長久。

看罷桑蠶作坊,主父偃又被張湯帶去了養雞,養鴨子,養鵝,養豬,養羊的山腳。

主父偃僅僅看了一眼羊群就皺眉道:“此處已經離開了雲氏地界!”

張湯笑道:“陛下不許百姓占有上林苑之地,卻準許百姓在上林苑自謀活路,羊群遊走上林苑,索取者不過野草而已,並無占地之實,中大夫為何苛求焉?”

主父偃瞄了羊群一眼就對張湯道:“羊不下三百!”

路過豬圈,主父偃再一次對張湯道:“豕不下兩百!”

張湯微笑不語,轉瞬間兩人來到了雞舍,張湯笑道:“卻不知雞鴨幾何?”

主父偃長出一口氣道:“雲氏竟然豪富至此!”

張湯大笑道:“中大夫以為的豪奢,在雲氏家主看來,不過是剛剛吃飽罷了。某家之所以處處維護雲氏,一來是人才難得,與雲氏親近是為了就近監視,修正,免得他行差踏錯。二來,某家也想看看雲氏的少年家主,憑借麾下四百余仆婦童子能走到那一步,更想看看他說的共同富裕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主父偃再看看雲氏池塘裏的大鵝,鴨子,搖頭道:“某家自幼隨父耕種,卻看不懂雲氏所作所為,難道說,只要大規模的飼養家禽就能致富?這些家禽每日消耗的糧食並非少數,一飲一啄之下,家禽多了,糧食卻少了,雲氏何來如許多的糧食飼養雞豕?”

張湯搖頭道:“某家也沒有看懂,雲氏自去年秋收之後就再無購糧之舉,而雞豕數量卻遠比去年為多。想要弄明白這個問題,還要看他家裏的糧食能否支撐到秋收,如果不能,則算不得好事。”

主父偃喟嘆一聲道:“張公口口聲聲要我等待秋日再論雲氏之事,難道就是為了一個答案嗎?”

張湯無聲的笑了一下,並不打算告訴主父偃,真正想看雲氏生產過程跟結果的人,其實是陛下。

陛下更想看跟隨雲氏一起飼養家禽,耕種土地的長門宮是否也能獲得不菲的收入。

不管主父偃想幹什麽,張湯都清楚的知道,一旦雲氏的生產模式可以轉嫁,並維持一定的效果,對大漢國的農事,將是一場翻天覆地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