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憑空消失的記者

格蕾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疑惑。

“這樣說您可能會覺得我冷血無情,但是找一個失蹤的人,警察局明顯有更加充足的人手,以及更高的效率。”

而且我也不是一名私家偵探呀!

格蕾絲很想像塞巴斯醬一樣,說一句自己“只是個總管罷了”。

她看著瓦倫太太那條沾著泥點和可疑汙物的藍色裙子,心頭湧上一股憐憫。

這位可憐的女士一定走得很急,甚至連東區道路上那些可怕的汙漬都沒能躲開。

“也許……您在報警的時候遇到了什麽麻煩?”

瓦倫太太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哦,沒錯!就是這樣!”

她拿出一張火車票,“我從利茲過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當我到達倫敦的時候,我告訴一個馬車夫,我想要去警察局一趟,於是他就把我送到了鮑街。”(①)

她用那個擦過眼淚的手帕,又擦了擦眼角,“但是那裏的警察並不想管我的事,他們說既然我的丈夫是利茲人,那麽他失蹤了,就該由利茲的警察局來管。”

“我想您來倫敦報案,必然有您的原因。”格蕾絲體貼地說道。

“是的,我的丈夫是在倫敦失蹤的。”瓦倫太太氣憤地擰緊了帕子,“可那群警察根本不聽我的辯解,一直在說他們很忙,沒空管利茲的案子。”

“您的丈夫是生意人嗎?”

雖說有了火車,從北方的利茲來到南方的倫敦,也需要十二小時左右的顛簸。

大多數的工作並不需要在這麽遠的距離之間奔波。

“不,他是一名記者。”瓦倫太太仔細地觀察著克裏斯蒂一家,殷切地期盼著他們不要露出鄙夷的表情。

好在克裏斯蒂一家對此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確切的說,他還報道過您的事跡。他是北極星報的記者,這段時間他們的主編把他派到了倫敦,似乎想要報道一些和工人相關的事。”瓦倫太太回憶起丈夫離開家時說的話,“真實,他說要向北極星報的讀者們展示出真實的工人生活。”

“利茲的工廠難道不是更多嗎?”(②)

“是這樣,沒錯,但利茲的工廠……不能全面地概括工人的現狀,我的丈夫是這麽說的。”

瓦倫太太又局促起來,因為她一直以來受得都是傳統的淑女教育,認識的字並不太多,很多專有名詞,以及紳士們會讀的嚴肅報道,她幾乎從來都不會去看。

所以她也不知道工人的現狀有什麽重要的,為什麽寫了利茲的工人還不夠,還要再去看看倫敦的工人。

想到這的時候,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把埋怨的話吞了下去。

一個體面家庭的主婦,是不應該過多幹涉丈夫的工作的。

尤其她的丈夫是個上進的年輕人,這讓她在自己的社交圈子裏備受尊敬。

只是現在,這種尊敬變成了同情。

那些布滿了收入不足兩百鎊的家庭會租住的二層聯排屋的街道,周圍的街坊鄰居似乎都知道她的丈夫失蹤了。

瓦倫太太覺得,這些人私下裏都在憐憫著她,甚至於她自己都能幻想出這些人看到她時的竊竊私語。

不過這一切都是她在丈夫失蹤後產生的幻覺。

“所以,您的丈夫是在什麽時候失蹤的呢?”格蕾絲的詢問聲打斷了瓦倫太太的胡思亂想。

“具體的時間我也說不出來,但是他以前每天都會寫一封信給我。”瓦倫太太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收到的最後一封,就在上個禮拜五。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給我寄過信。”

懊悔的表情在瓦倫太太的臉上浮現,“我本該早點發現的……但我當時在猶豫,我猜測、猜測他禮拜日的時候也許會去某些娛樂的地方和他在倫敦認識的朋友小酌一杯,所以沒能得空給我寫信……”

那可憐兮兮的最後一封信已經變得不太平整了。

這並非是因為瓦倫太太揉皺了它,而是因為它曾多次被淚水沾濕,然後晾幹,使得紙面變得凹凸不平。

她的火車票還在茶幾上,格蕾絲瞟了一眼,是這個禮拜五晚上到達倫敦的。

也就是說,瓦倫太太在禮拜四的時候,就從利茲出發了。

對於一個家庭主婦來說,獨自一人坐在女士車廂裏,橫跨將近兩百英裏來到陌生的倫敦尋找丈夫,想必需要極大的勇氣。

更別提這位可憐的女士還被車夫敲了竹杠。

因為蘇格蘭場總部就在查令十字街的四條街道中的一條——蘇格蘭場街,幾乎是幾步路就能到的距離。

可是這個貪婪的家夥一眼就看出了瓦倫太太是個外來戶,於是他帶著這位人生地不熟的夫人,繞過了聖詹姆士宮和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一路繞遠去了滑鐵盧橋,然後又上了威靈頓街,整個路程幾乎繞過了半個倫敦城區,來到了蘇格蘭場在鮑街的一個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