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匈奴大夏國(第3/6頁)

大家七嘴八舌,爭議不休。拓跋燾居高臨下審視著大臣們,他們心中的恐懼無外乎害怕那座高大的堅城。自己呢?真有把握打下世界最堅固的城堡?廷議不了了之。

上天總喜歡挑逗猶豫不決的人。好消息到:赫連勃勃死了。拓跋燾異常振奮,伐夏軍事行動又一次擺上桌面,平城宮廷再次鼎沸。

長孫嵩等人一聽,皇帝不采納己方意見,又要出擊夏國,一起反對:“匈奴人有統萬城,城高墻堅,敵軍如果固守城池,以逸待勞,我們怎麽辦?統萬城久攻不下,柔然人乘虛而入,太危險了!”言外之意,去打匈奴,我塞北牧場的牛羊咋辦?還是先收拾柔然吧,最差也能弄點皮毛貨什麽的。

長孫嵩是代國元老,少年得志,十四歲統領部落,老代王什翼犍時的臣下。歷經拓跋珪、拓跋嗣兩代,如今封爵北平王,已是四朝元老,說話非常有分量。長孫嵩曾極力慫恿拓跋嗣立拓跋燾為太子,有擁立大功,鮮卑貴族唯其馬首是瞻。長孫翰是北魏開國大將長孫肥的兒子,同樣是個王爺。奚斤資歷也不差,登國年間與長孫肥一道統領禁軍,跟隨拓跋珪平定中原,輔政八臣之一,魏國的宜城王。

北魏孝文漢化之前,最高的榮譽為王,皇族、功臣大多封王。三王反對伐夏,鮮卑貴族們齊聲附和。

崔浩急了,不行,不拿出點真本事唬不住這幫人,便把占星術倒騰出來:“往年以來,火星兩次緊傍羽林星和鉤己星運轉,意味著什麽呢?那是上天告訴我們秦國一定滅亡。怎麽樣,亡了吧!今年,金、木、水、火、土五星同時出現在東方,顯示西征一定勝利,夏國必亡。上天的旨意和凡世的人心互相呼應,良機不可失去。”

崔浩的占星術厲害,想當年,從天上失星預測到姚興之死,從星變中指出劉裕篡位,曾經震驚魏國。

巫術,又是巫術。在長孫嵩他們看來,崔浩像個異國巫師,可惜缺件黑衣。

“崔浩,要不要給你準備一面銅鼓?”

嘲弄過後,鮮卑貴族們哈哈大笑。崔浩也笑了,他知道有一個人要生氣了。這個人一旦生氣,後果很嚴重。

拓跋燾暴跳如雷,第一次讓滿朝文武領略到這位青年皇帝狂暴無常的性格。拓跋燾就像寬闊無際的大海,風平浪靜中突然掀起滔天巨浪。他發起火來,強悍兇狠,如同雷電交加的暴風雨,會將許多人淹死在裏面,包括無數鮮卑貴族、漢人豪強以及他自己和他的太子。

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惡狠狠地紮進人們的心窩,似乎可以洞察每個人內心的秘密。

“長孫嵩老了,你們呢?一門心思撈皮貨、搶牛羊、抓奴隸,費那麽大勁打下城池來,是皇帝的,與你們無幹,不肯賣力氣。”

拓跋燾的腦子飛速旋轉,年輕人控制不住火氣,何況他的性子是那樣暴烈,吼叫聲震得宮廷梁柱嗡嗡作響:“上天指引我們去懲罰匈奴人,讓他們給我們做奴隸,你們竟敢違背上天的意志,難道不怕靈魂受到懲罰。你,長孫嵩!收取了多少牛羊,家中藏了多少布匹,比那天上的星星還要多。武士在哪裏?給我打!給我打!以神靈的名義!”

拓跋燾聲色俱厲,不好拿西征說事,斥責長孫嵩做官貪贓枉法。殿內武士粗暴地摁倒長孫嵩,掐住脖子,將頭猛烈向地上撞擊,毆打侮辱,把個白發蒼蒼的前朝舊臣、四朝元老一通暴打,嚇得一殿的官員大氣不敢出。

貪汙腐敗是歷朝官員們的通病,常在河邊走,不小心就要濕鞋,不加強法律威懾、增加自身修養,想避免腐敗難於上青天。貪腐會引起最高統治者、長官、同事和普通老百姓的忌恨,不得人心,是宦海人生一顆隨時有可能引爆的地雷。官職愈高,危險愈大。東晉的諸葛長民、北魏的崔浩、後世的和珅,莫不如此。

長孫嵩面對指責,無言以對,老邁年高、德高望重受此屈辱,只能打碎牙和血吞,總不能哭天抹淚地大叫:“好些人比我貪得多!世上有不貪的官員嗎!憑什麽拿我開刀啊!”

也許,換一個領導人會有另外一種解決方式,效果要好得多。但拓跋燾就是拓跋燾,不會委婉,也不必委婉,他是上天派來的征服者。

大殿裏仍舊響著拓跋燾洪亮的聲音:“按照上天的旨意辦事,不需要仁慈,讓我們的戰馬踏上統萬的城頭,鐫刻拓跋鮮卑人的光榮。”

群臣默然無聲,誰也不敢再提什麽反對意見。大家都在想,我們靠什麽爬到統萬城頭,靠馬?靠嘴皮子?

年輕的皇帝暴怒之後馬上恢復了大海般寧靜。對待戰爭,拓跋燾思路清晰明了。統萬城高大堅固,絕非不善於攻堅作戰的鮮卑騎兵可以很快占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