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昆侖”的兒子(第3/7頁)

司馬道子在京城為支妙音建造簡靜寺,支妙音以此為基地,大聚尼僧,佛教和世俗有才藝的人紛紛投入此寺,徒眾多至百余人。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富賈豪商慷慨解囊,支妙音成為富傾都邑、貴賤都來巴結的名人。簡靜寺外車水馬龍熱鬧非常。

支妙音寵於帝相,“權傾朝野,威行內外”,怕不僅僅憑借“雅有才致”,艷動京華孰未可知。

皇權和相權容易產生矛盾,所以明代的朱元璋把丞相徹底廢除。支妙音遊走於帝相之間,難免蹚入這灣渾水。

孝武朝皇權得到加強,隨之產生絕對權力的腐化墮落。東晉王朝失去了前幾代儉樸、謹慎的作風。時勢造英雄,時勢同樣也能產生奸邪之徒,混亂的朝局中,一個小人王國寶走到前台,上演了一段歷史鬧劇。

王國寶出自“齇王”世家太原王氏,東晉一等一的高門,謝安的女婿。他從小沒品德,屬花花公子之流,不知道謝安怎麽能看上這樣的女婿。當然,高門士族之間的聯姻不是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悲劇不光謝安女兒,侄女謝道韞嫁給王凝之也是一個惡果。

謝安發現王國寶特別不成器時,有意抑制,不提拔,不給有實權的官。王國寶不滿意,“自以中興膏腴之族,惟作吏部,不為余曹郎,甚怨望,固辭不拜”。王國寶的意思是說,“我,老革命的兒子,做官就進組織部,別的部委我不去”。

王國寶得不到謝安賞識,便去投靠瑯琊王司馬道子,在排擠、詆毀謝安的一系列事件中勞苦功高。王國寶的堂妹是瑯琊王妃,司馬道子青睞有加,視為心腹。

司馬道子總攬朝廷大權後,勢傾內外,權力達到極點,無論遠近,官員都投靠到瑯琊王府。孝武帝很快察覺到司馬道子權力的膨脹,心裏雖然不高興,表面上對這位一母胞弟還是特別尊崇,指望他為穩定朝局分憂解難。

孝武帝的容忍使司馬道子集團得寸進尺,王國寶更慫恿司馬道子擴張相權,背地裏鼓動朝中大臣,聯名上表請求擢升司馬道子為丞相,假黃鉞,加殊禮。丞相自漢武帝開始,基本不設制,董卓、曹操之流做丞相,都是大權獨攬。黃鉞是皇帝誅殺時專用的銅斧。殊禮指特別尊崇的禮節。這些無疑要分掉一部分皇帝的權力。

奏章呈上,孝武帝勃然大怒,要嚴懲策劃此事的官員。王國寶拍馬屁拍過了頭,連他的舅舅中書侍郎範寧也討厭,看不慣他那副阿諛諂媚的模樣,勸孝武帝將王國寶革職。

王國寶見形勢不妙,立刻讓袁悅之去求比丘尼支妙音,讓她在太子司馬德宗的母親陳淑媛面前為自己說好話。

袁悅之是有名的辯士、縱橫家,有口才,長於遊說之術。平生身無一物,只帶一本《戰國策》,對人說:“少年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子》《周易》,都講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沒用!天下好書只有《戰國策》。”

袁悅之巧舌如簧,受到影響的支妙音寫信給陳淑媛說:“國寶忠謹,宜見親信。”孝武帝得知後,大發雷霆,後妃幹政不說,任免朝廷官員是何等樣的大事,走門子走到尼姑庵、走到後宮,傳出去像什麽樣子,百姓會怎樣評價?這件事不能聲張,借口別的事殺了袁悅之。孝武帝誅殺袁悅之是在警告司馬道子集團,不要擴大相權。

孝武帝很為難,不用自己唯一的親弟弟,中央權力交給別人更不放心。用吧,弟弟得寸進尺。想來想去,孝武帝想從地方權力入手,遴選幾位當時有名望的人充任地方官,暗地節制司馬道子。

談到地方權力,我們不能不談都督制。都督制起源於三國的曹魏,兩晉南北朝一並延續下來,大體相當於現在的軍區制。由於東晉戰爭不斷,軍隊權力日益強大,軍區司令員“都督諸州軍事”兼任地方官職,總攬地方軍政財務大權。

東晉的都督區主要有以揚州、荊州、豫州、徐州、江州、廣州、會稽六郡、益州、襄陽等為中心的九處都督區。其中實力最強大的是荊州,因為荊州的財富和人口遠遠強於其他地區。荊州是桓氏家族的勢力,誰能夠做荊州都督呢?

叁 阿大王恭

也該桓家衰落。公元389年,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桓石虔死了,桓家後繼乏人。主管吏部的司馬道子任命王府長史王忱接任,管轄荊州、益州和寧州。

王忱字遠達,小字阿大,王國寶的弟弟,但和王國寶有雲泥之別。“後起之秀”的典故便是指他。

王忱小時候,常到舅舅範寧府上玩,有一次在範府遇到東吳名士張玄。當時王忱還小,張玄已經成名。東晉崇尚清談,範寧讓王忱和張玄交談。張玄早聽說王忱志趣不凡,也很想談談。張玄年齡比王忱大,自然希望王忱先打招呼,端端正正坐著等候。不料,王忱也默默坐著,一言不發,張玄失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