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重現

郭勛祺防守的陣地靠於太湖岸邊,此地稱為夾浦。

我曾經去過夾浦,那是一個典型的江南水鄉。浙江人很會做生意,愣是把當地改造成了一個度假村,以至於每戶人家幾乎都成了一個小型的飯店兼旅館。

在那麽多漂亮的小洋樓中間,獨有一間土屋,仍是泥墻青瓦,炊煙裊裊升起,一位老嫗在門前搬凳閑坐。

這樣的土屋,當年一定隨處可見。

善良的人們本不奢望太多,只求可以寧靜地生活下去即可,但戰爭無情地打斷了這一切。

夾浦之戰異常激烈,第18師團的步兵主要匯集於這一路。

在步兵推進的同時,日軍大炮進行掩護,炮彈呼呼地從頭頂掠過,但郭勛祺一再不讓機槍和大炮開火,僅用手步槍禦敵。

最有力的武器,必須到最有把握、最有效的時候才能使用。在此之前,就得熬著。

郭勛祺是名將,他的部隊裏也不乏牛人,比如一個連長,他的腦袋被鬼子的三八大蓋給打中了,子彈從耳邊進去,臉上穿出,這位兄弟竟然還能自己穩穩當當地走著,而且言語自若,跟常人無異。

隨著作戰過程的不斷推進,郭勛祺在估算距離。

等第18師團到達守軍陣地千米以內後,他下令輕重機槍齊射,以打亂其前鋒陣腳。

見日軍隊伍開始出現松動,郭勛祺才要求炮兵連開火,並按1500米的距離進行連續轟擊。

前後兩個火力覆蓋面一出,日軍的攻擊陣容陷入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太湖方向也出現了險情。

除第18師團外,柳川又另外組織了一支由海軍陸戰隊為基幹的混合支隊,駕著汽艇和小木船,準備從東面橫渡太湖,以便對川軍形成夾擊之勢。

如果事先沒有考慮,沿岸守衛部隊本能的反應就是朝船上的人瞄準。郭勛祺說你們不要急著打,讓他過來,靠近岸邊再打,而且不要零零散散地打,得用排子槍。

注意,不要打人,得打船!

船目標大,比人好打,一旦洞穿,進水即沉。

指揮當兵的打仗,就得這麽細致,別光來口號那些虛的,這一點,也很能看出郭勛祺身上的名將本色。

見無機可乘,第18師團只得在日暮時分悄悄撤退。

郭勛祺認為他這一仗打得不錯,可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另一位打得比他還要精彩。

郭勛祺的難處是要兩頭兼顧,而劉兆藜的困難則是承壓最重,他的陣地橫守京杭大道,最適宜於第18師團的坦克快速部隊行進。

不過劉兆藜對此早已成竹在胸。

四川蜀地,那是“五虎上將”發布榜單的地方,諸葛孔明運籌帷幄的場所,之前,川軍鉆在窩裏面自己玩,大小仗少說打過四五百場,有點靈性的都能上路。

劉兆藜是一個有靈性的人。論名氣,他不及郭勛祺,但那是沒給機會,給了機會一樣能閃光。

看《三國演義》,我們會發現,孔明用兵,最擅長兩項,即誘敵伏擊和夾路火攻,出山後的第一仗“火燒博望”便是二者的最佳結合體。

在與郭勛祺爭炮兵時,劉兆藜曾當眾誇口,說他早在陣地前沿布置了陷阱,敵不來則罷,若是來了,必叫他陷入我天羅地網之中而不得逃生。

劉兆藜不是吹牛,因為他確實找到了一處可與博望坡地形相像的地方。

當天的情形宛如三國重現。

一開始,兩個回合不到,劉兆藜即佯裝撤退。第18師團的快速部隊本來以為要在陣地前鏖戰一番,見此情景,連懷疑都不懷疑就蜂擁著上來了。

為什麽不疑,因為前面中國軍隊的潰退見多了,打兩槍就跑的亦不鮮見,屬於正常現象,正常的你都懷疑,那不等於腦子進水了。

如同當初曹軍看到劉備一樣,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也是大笑:川軍要與吾對敵,正如驅犬羊與虎豹鬥耳。

日本“虎豹”們一路猛追,漸漸地就追到了窄狹處。

在“火燒博望”這一節裏,對博望坡的描述是“南道路狹,山川相逼”,劉兆藜誘敵深入的這個地形與此類似,有三裏路長,是一個呈波狀起伏的狹隘地段。

曹軍對博望坡開始起疑,倒不是路狹,而是說此地樹木叢雜,且兩邊都是蘆葦,倘彼用火攻,可怎生了得。

劉兆藜預設的伏擊區域沒有這麽多的樹木和蘆葦,所以日軍坦克就放心大膽地進去了。

與“火燒博望”唯一不同的是,劉兆藜沒有貿然采用火攻,他用的是炮攻,這點頗有時代特色。

在劉兆藜身邊,就是那位炮團的營長,後者一直在用望遠鏡進行觀測。

眼看數十輛坦克已經進入隘區,大喊一聲:放!

德造山炮齊轟,這一輪轟擊方向是截尾,日軍隊尾的數輛坦克立刻被擊中,並堵住了自家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