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仆後繼(第2/3頁)

西南諸省中能與廣西人媲美的,只有湖南人,二者打起仗來都是嗷嗷叫,到清末的太平天國起義時,幾乎就是兩省人在打仗——湘軍主要由湖南子弟組成,而太平軍的基礎來自於廣西老兄弟。

到了北伐,桂軍像坐著火箭一樣,一舉超越了湘軍,他們不再與北面的湖南人比,而是與東面的廣東人比了。當年的北伐軍裏面,有“鋼鐵二軍”之說,“鐵軍”是指廣東的第4軍,“鋼軍”即指廣西的第7軍。

本來說要像稅警總團那樣守,但時任副參謀總長的白崇禧堅持要通過主動進攻,打一場漂漂亮亮的閃擊戰。

10月21日,桂軍第48軍向日軍發起進攻。

閃擊要出敵不意,可惜這一目的實際並未能達到。經過重新補充,已經彈藥充足的日軍各師團竟然提前“閃擊”了桂軍——整整提前了12個小時,也就是說快了半天。

日本人在破譯電報方面的能力極強,閃擊戰的失敗,很有可能就是行動計劃泄密的結果。

桂軍在這一戰中損失很大。

廣西官兵作戰英勇,戰場之上,他們個個端著刺刀沖在最前面,人人唯恐落後,沒有一個肯彎著腰或匍匐前進的。

這在內戰中也是一種戰術,而且很有效。因為彼時大家火力都不強,最怕的就是這樣面無表情地徑直沖過來,膽小的準得被嚇得尿褲子。

可是外戰不是內戰,日軍的槍炮太猛了,結果打到最後,就變成了類似於《火燒圓明園》裏的場面,桂軍一排排地往上沖,再一排排地被打倒,直至場上剩下最後一個旗手在血泊中掙紮。

白崇禧在後方聽到戰報後,痛苦萬分,乃至於一連好幾天都不肯吃一點東西。

攻是不可能了,只能再收回來守。

經過頑強固守,金澤師團投入一線的進攻部隊被桂軍打到了不堪境地,原先一個步兵中隊有180人,相當於中方的一個加強連,現在只剩下了20人不到,連編一個班都困難。整個師團傷亡總計達到6000多人,也就是說主力的一半沒了,要知道,這可都是經過多年訓練的老兵。

其他師團更是慘重,第101師團傷亡已接近9000人,基幹部隊所剩無幾,到了欲哭無淚的程度。

自發起新的攻勢以後,日軍傷亡率再次刷新紀錄,向三萬進軍,總計傷亡數已接近六萬!

日本師團的規模通常介於我們的師和軍之間,基幹部隊大致在1.2萬人左右,加上七七八八的特種配屬部隊,可以達到兩萬多,也就是說,若無補充兵源不斷接濟的話,此時可以直接取消番號的師團至少是4~5個。

上海太難打了。

這點不光松井沒有預料到,來滬參戰的日本兵,包括他們身後的國民也大多沒有心理準備。

20世紀80年代,很多日本老人對中國的江蘇和上海都非常熟悉,甚至能叫得出寶山、羅店、月浦、蘊藻浜、大場的名字。

我說的,還不是侵華老兵。

事實上,當時非常多的軍人家屬都收到了一份來自中國的通知單。那是一份死亡通知單,上面戰死一欄,無一例外都填寫著以上那些地名。

這種刻骨銘心的印象,大概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難以自行消失的吧。

與此同時,則是華北戰場“連戰連捷”的消息不斷傳來。

華北方面軍第1軍占領了河北石家莊,第2軍打到了山東德州,蒙疆兵團攻克了綏遠的包頭。

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我們累死累活,幾乎拿鮮血和屍體在鋪路,卻還是步履維艱,占領每一座陣地,都要死傷無數人,北方那幫家夥怎麽如此輕松就能得手呢,難道我們面對的不是同樣的中國軍隊?

松井實在想不通,但想不通也得硬著頭皮上,因為實在是騎虎難下了。

他一邊向統帥部告急,請求派出更多援兵,一邊繼續督師前進。

金澤師團又是首當其沖。

幸存者們,大家來集合吧,舉行最後的誓師,向裕仁天皇親授的軍旗表決心,勇往直前,定奪陣地。

可是,看到前方戰況如此之慘,官兵們都已心知肚明,此一去,必難生還,於是原本應該“壯懷激烈”的誓師會竟然變成了哀哀切切的告別會。

10月23日,南戰場達到沸點。

經三日血戰,桂軍基本把精華都打光了,能拼能殺的老兵十不存一。此前,其他各軍軍官傷亡至多到團營級,旅級很少,但桂軍光旅長就戰死了六七個,有一個師的軍官甚至全都傷亡了。

陳誠被迫將桂軍撤下休整,防線也退至大場。

在陳誠撤軍之前,上海派遣軍發動的進攻幾乎已陷於停頓,打不動了,特別是像第101師團這樣的新兵部隊,面對如此慘重的傷亡,一些官兵在日記中甚至有了悲觀厭戰的情緒。

可是守軍一撤到大場,松井馬上像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精神重又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