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也是三國(第4/12頁)

吳蓮炬說要多方宣傳,劉存厚就創辦了一份報紙,叫做《四川新聞》,作為自己的喉舌。此外,他還撥出一筆專用經費,讓人給京津滬渝的大報按月送去津貼。這些錢他並不白給,別人的好處能拿,地方軍頭的好處是能隨便拿的嗎,以後你敢再說他一句壞話試試?

如何內固實力?宣傳很重要,延攬“賢豪”也不可少。

劉存厚依計從四川朝野招攬了一大群人,分別聘為顧問或參議,並每月給以高薪。這些人或者給劉存厚出謀劃策,或者幫他在四川議會中進行鼓吹。

當時四川的黨派中,除了國民黨外,還有共和黨和進步黨。劉存厚本身屬於共和黨,所招攬的政客也以共和黨這個圈子為主,但他並不拒絕進步黨的加入。

四川進步黨人中,以張瀾風頭最勁。因為盛傳羅佩金與劉存厚有隙,張瀾特地從川北趕到成都,表面上是調停羅劉矛盾,實際也是為了預測一下風向,看看羅佩金對他的態度。

大家都讀古書,那裏面,謀士們為投所謂的“明主”,可不就要這樣察言觀色?

張瀾在川中是一個忽視不得的人物,可是他偏偏就被羅佩金給忽視了,而且是嚴重忽視。

羅佩金言談舉止都驕橫不可一世,以為張瀾不過乃一普通政客,對其不屑一顧,哪有一絲一毫禮賢下士的味道。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張瀾在羅佩金這裏碰了壁,便轉身去找劉存厚。劉存厚將張瀾奉為上賓,一如對待吳蓮炬。

張瀾不同於吳蓮炬,吳蓮炬僅靠一張嘴和一個頭腦,張瀾情況特殊,非一般客卿可比。劉存厚當著張瀾的面許諾,在驅逐滇黔客軍後,除他自掌軍政外,一定會將民政一職委於張瀾。

在此情況下,張瀾決定“擇主而事”,幫助劉存厚擊敗羅佩金。

如果你對三國演義足夠熟悉,完全可從中找到類似橋段:張松原來想把西川獻給曹操,可孟德公不尿他,劉備倒是把張松當個人物,於是張松便把西蜀地圖獻給了劉備……張瀾“獻出的地圖”有足夠豐厚。由於他在進步黨中講話極有分量,使得進步黨與共和黨得以聯手,同時張瀾與川軍第三師師長鐘體道私下關系極鐵,而第三師實際是進步黨所依恃的武裝力量,這又提高了劉存厚在川軍中的地位和號召力。

不但如此,張瀾還告訴劉存厚,他會給同為進步黨的梁啟超、蒲殿俊等人發電報,爭取這些京城中的“意見領袖”也支持劉存厚。

梁啟超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文人,蒲殿俊乃喪失權柄的空頭政客,可誰又敢小覷他們的能量——袁世凱沒把梁啟超當回事,結果一個護國運動弄到身敗名裂。

筆杆子和嘴皮子,有時候一點不比槍杆子遜色。劉存厚深知其中分量,所以趕緊將這一情況通過電報告知吳蓮炬。

電報是個好東西,可是也容易泄密。劉存厚使用的是密電形式,他每月給綿陽電報局發放津貼,並派親信長駐該局,為的就是便於跟吳蓮炬聯絡。

卻說吳蓮炬到京城後,第一個就拿著劉存厚的親筆信,登門拜訪了他所說的“重磅棋子”,即段祺瑞手下四大金剛之一:靳雲鵬。

若論劉存厚與靳雲鵬的瓜葛,倒也說來話長。清末時,靳雲鵬任雲南省軍事幕僚長。蔡鍔、羅佩金等要策劃起義,便派當時還只能算小弟的劉存厚打入靳府進行刺探。

劉存厚本來是帶著使命前去,猶如“地下黨員”,但時間一長,反被靳雲鵬給說動了。

靳雲鵬並不嫌劉存厚身份低微,反而常常主動和他商討時局,並且出語驚人:“現在的北平朝廷(指滿清政權)皆重用皇室親貴,這些人昏庸無知,看來遲早是保不住了。我不反對革命,可是像孫文(孫中山)那樣空喊革命,不過是一場空。以後的政權不管是君主或是民主,還是掌握軍權的人說了算。”

劉存厚並非熊克武那樣的革命黨人,參加起義,說穿了無非是不甘寂寞,想趁機幹出一番事業。

靳雲鵬看出了這個小年輕的心思,對他說:“你是一個純粹的軍人,聽我的話,抓住軍隊,將來自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其時靳雲鵬的地位之高,連雲貴總督都要對之避讓三分,他的推心置腹和賞識器重,差點把劉存厚感動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伯樂啊。

劉存厚一直認為蔡鍔和羅佩金瞧不起自己,現在感到靳雲鵬識才用人的眼光遠在蔡鍔之上,跟著他是有奔頭的。

可是靳雲鵬話音未落,他自己就被“槍杆子理論”給推翻了。蔡、羅發起雲南起義,占領總督署,靳雲鵬化裝逃往北方,而劉存厚在雲南謀求發展的夢也隨之泡湯。

這之後,雖然天各一方,但劉存厚秉承多面外交的人生哲學,仍與靳雲鵬保持著聯系,眼瞧著這時候就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