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燒的翅膀(第6/7頁)

這是真正精英中的精英,加入先鋒隊的四川籍革命黨人,除熊克武之外,還有一個著名人物:炸彈專家喻培倫。

槍彈須從國外高價購買,且運輸貯藏非常困難,與之相比,炸彈具有明顯優勢,因此同盟會從創立初期開始,就非常看好這一武器。

熊克武在東京時,曾被總部派去學習制造炸彈,不過當時采用的是銀制法,即用腐蝕性液體煮化銀元,然後制成炸彈。

用銀元制炸彈,花銷也不小,而且制造過程也異常危險,喻培倫經過研制,嘗試用獨創的“喻氏法”來替代銀制法,終於發明了符合需要的安全炸彈。

在廣州期間,在熊克武的協助下,僅花了半個月時間,喻培倫就制造出了三百多顆不同分量的炸彈。

與此同時,他們還近距離偵察到了廣州官軍的布防情況,其中最薄弱的是水師炮台。

熊克武曾以遊覽為名,登上水師炮台,發現把守的旗兵根本就不幹正事,他們竟然在向遊客兜售茶葉,有的還聚賭抽頭。

在組織起義方面,熊克武已有相當經驗,此情此景讓他眼前一亮——如此防守,幾乎可以用不堪一擊來形容,到時如果能先奪取炮台,用彼炮轉攻彼兵,則必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事情的進展,並不如想象中那麽順暢。1911年4月8日,黃興在香港召集會議,確定了起義發動日期,但廣州將軍孚琦當天被刺殺身亡,打亂了所有既定步驟。

所謂擒賊先擒王,在起義籌備階段,同盟會就計劃刺殺廣州要員,但要殺的人並不是孚琦。

要殺,你得殺能幹的,廣州城一共三個省級大吏,孚琦是最無能的。同盟會緊緊盯住的其實是水師提督李準,這哥們才算得上是革命黨人的心腹之患。

可惜陰差陽錯,原先派去的刺客臨時怯懦,遲遲不動手,換人之後,倒是行刺成功了,不過只除掉了一個窩囊廢。

真正的蛇沒能打著,卻已經把它給驚動了,廣州官府明顯加強戒備。原先準備在4月13日舉行起義,結果只能延期至4月26日。

1911年4月23日,黃興從香港潛入廣州,在兩廣總督衙門附近設立了指揮部。

還有三天,起義進入倒計時。

革命黨這邊摩拳擦掌,官府那邊也聽到了風聲。兩廣總督張鳴岐將一個巡防營調到城外駐紮,用於隨時策應城內,水師提督李準也急調水師回城。

另一方面,同盟會從日本和越南運來的槍械也未到達,一些領導者因此主張繼續延期。考慮再三,黃興點頭同意,除留下基幹人員外,三百多先鋒隊員全部撤回香港。

早期的革命黨人猶如水滸傳中的英雄好漢,個個熱血沸騰,視死如歸。得知起義一拖再拖,眼看著都有夭折的危險,喻培倫當即去找黃興,對他說:“不能延期!”

喻培倫認為,此次廣州起義耗費巨大,而且全系海外華僑資助,一旦起義真的流產,前功盡棄事小,失信於華僑事大,以後怎麽面對他們?人家捐了這麽多錢,你就算是丟塊磚瓦也得給個下落不是。

黃興仍在猶豫,喻培倫提出了更尖銳的現實問題:“聽說近期廣州官府將嚴查戶口,我們費盡心力制造的炸彈和運進城的其他武器都可能被搜出,到時難道束手就擒?”

“革命總要冒險,何況還有成功的希望。就算敗了,還可以用犧牲來作宣傳,起到振奮人心的作用。”

喻培倫最後說,就算大家都不幹,只剩他一人,也一定要沖進督署衙門,找張鳴岐拼個你死我活。

同盟會組織松散的缺陷在這一刻暴露無遺,黃興讓位於香港的起義總部派人,那邊卻還想再拖一天,所以一個人都沒派過來。更有甚者,原在廣州的一部分人也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自顧自地搭船去了香港。

黃興集中敢死隊員,一共才120人,諸如分路攻擊水師炮台之類,已不可能實施,只能劍發一處,主攻督署。

所有認識喻培倫的人,都反對他參加起義:“你是炸彈專家,留下來的話更有用處,不必前去冒險。”

喻培倫連連搖頭:“讓別人去犧性,我的人格何在?再說我是為了革命才研制炸彈,現在做出了炸彈,讓大家拿著炸彈去冒險,我倒不去,那怎麽行。”

有人勸他,說又不少你一個。

喻培倫不樂意了:“別小看我,我一個人比你們幾個都強。”

1911年4月27日下午5點,在兩廣總督的衙門前,來了一頂四人擡轎。遞上名片,是駐廣州的法國總領事。

門衛沒看出任何異樣,遂擡手放行。

他們沒想到,從“總領事”到四個擡轎的“轎夫”,都是革命黨人,領頭的便是熊克武。

“總領事”來訪,張鳴岐必定要出來迎接,到時熊克武便甩出炸彈,實施刺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