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歸降

“明白,明白!”那守將連聲應道,死裏逃生的狂喜和惶恐混雜在一起,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賀緕厭煩地看了那廝一眼,問道:“如果給你十天時間,你能籌齊多少船只來?”

“五天?”守將咽了一口唾沫,開始在心裏盤算起河邊那些被燒的七零八落的破船,片刻之後,他一邊小心看著賀緕的臉色一邊低聲答道:“如果有五天時間,大概可以準備好六十條條,不八十條條船!”

“好了!”賀緕一擺手,打斷了手下的話,沉聲道:“五天之後,我要在這裏看到一百條船,知道嗎?一百條,如果少一條,你就不要來見我了!”

“喏!”那守將又趕忙跪在地上,等到他重新擡起頭來,眼前已經空無一人了。

“傳令下去,新絳那邊嚴密關防,封鎖消息,一定不能讓晉軍那邊知道吳軍入關的消息!”賀緕一邊走下城墻,一邊低聲對緊隨在身後的虞候低聲道。

“喏!”

與表面的平靜相反,賀緕此時的心中卻是躁動到了極點。方才他給守將的五天時間並不是隨口說的,因為從新絳前線將主力調回蒲坂所需的時間大概也就是五天,他要乘著河東的晉軍還沒有完全了解吳軍進入關中之前,迅速奪回渡口,然後整合關中的勢力將入關的吳軍消滅,畢竟從現有的情報來看,入關的吳軍數量並不多,只要自己能夠迅速渡河成功,應該不難穩定關中的局面。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在晉軍發現這一切之前,回到新絳前線!”賀緕自忖道。在他看來,張承業是一個很不錯的後勤總管和治民官,但作為大軍統帥,對於軍隊的威望還是差了些,本人也太過優柔寡斷了些,如果面對的是李存勖或者李嗣源這樣的人物,他肯定是不敢行這招險棋的。

“但如果不順利呢?”賀緕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對面的霍彥威也不是傻子,既然知道先攻襲蒲津浮橋,就自然會防備自己從這裏強渡,就憑這點船只,想要強渡成功其難度可想而知。至於想要從其他地方渡河就更不用提了,這段黃河可以供大軍渡河的地點屈指可數,光是把軍隊和船只轉移過去所花費的時間就花不起了。想到這裏,賀緕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子重呀子重,你這是給我下了一個好局呀!”

轉眼已是晚飯時分,賀緕剛吃了兩口,當值的軍官便快步走了進來,對賀緕低聲稟告道:“有使者從對岸來,說帶了霍彥威的親筆信,要交給總管!”

“霍子重的親筆信?”賀緕將手中咬了一口的胡餅放回到盤子裏,沉吟了起來,這個節骨眼上派人來送信,莫非還要和自己談什麽私誼不成?

“將其趕回便是!”賀緕話到了嘴邊,又改了口:“將來使帶來!”

約莫半晌之後,當值軍官推門進來,沉聲道:“稟告總管,人就在外面!”

賀緕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一名黑衣男子進得屋來,躬身對賀緕拜了一拜站起身來。賀緕目光掃過對方,只見來人身材雖然不高,但氣度沉凝,一雙大手筋骨畢露,正是廝殺漢的模樣,本能地產生了一股好感,沉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末將洪建德,奉主將之命傳信與賀總管!”那黑衣漢子沉聲答道,竟然是汴宋一帶的口音,賀緕聽在耳裏,心中不由一動,問道:“聽你口音乃是京下人氏吧!”

“正是,末將以前在大梁北面招討使段凝麾下當差。段凝降於晉賊後,因為不願屈身事敵,便逃出軍中,投奔南方的親戚,正好遇見朱總管北上,便投了吳軍。”洪建德坦然答道。賀緕聽到這裏,心底也不禁暗自黯然。作為和晉軍打了幾十年交道的梁國名將,他自然對領著五萬大軍段凝不戰而降的段凝嗤之以鼻,像洪建德這種不願屈身事敵,寧可私逃的行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不能不本能的生出一股好感來。至於其後來投靠吳軍,這也怪不了他,畢竟那個時候汴京已經陷落,梁國已經不復存在,他一個中級軍官,就算是想效忠也沒出效忠去了。想到這裏,賀緕的臉色微和,從一旁的侍從手中接過書信,一邊看信一邊問道:“我未曾進犯吳軍,為何吳軍卻先來犯我?”

洪建德昂然道:“無他,總管據要害之地,卻無自保之力,若不先取,只恐為他人所取,反為大吳之害,故先以兵取之!”

賀緕聞言臉上頓時現出怒色,旋即又現出無奈的神色。正如方才洪建德所言,賀緕所據有的關中、河中之地地勢十分緊要,但偏偏自身實力太弱,不足以自保,如果吳軍不先搶占了,就會成為其他勢力進攻己方的基地。這在身處和平年代的現代人看來簡直就是強盜邏輯,混蛋邏輯,但在身處唐末群雄爭霸年代的賀緕聽來,卻是理所當然,弱質小兒持千金而過鬧市,就是自找死路。自己勢力不強而據有關中之地,就算朱瑾大發善心不想打自己,也不能讓關中為他國所得,所以兩軍交戰實在是勢所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