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折沖

守兵那邊並沒有立即做出回答,片刻之後,那牛存大聲答道:“賀總管雖然與你是故交,但現在形勢不同,各為其主,我若是這般放你過去了,便是觸犯了軍法,必死無疑!霍將軍你若是當真要見我家總管,便讓手下軍士解甲去兵,只著單衣,末將便為你擔了這個幹系,讓你過去!”

那牛存話音剛落,霍彥威這邊將佐便被激的跳了起來,先前那十將便喊道:“屁股大個寨子,一腳便邁過去了,還敢和咱們談條件!相公與我兩百騎,某家一個時辰便踏平了這破寨子,將牛存那廝的腦袋擰下來給相公當尿壺!”

吳軍陳校尉也上前道:“霍將軍,萬萬不可應允他的條件,現在兩邊戰和未定,若是解甲釋兵,便生死操於人手,一童子亦可將我等處置了。以末將所見,還是先拿下這寨子,一來可以前往陜城,二來也可以讓賀緕那廝見識一下我大吳的軍威,接下來霍將軍也好說話!”

霍彥威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內心卻暗自點頭,自己這次出行,足足帶了五百精兵,作為一個使團,其兵力實在是太過強大了些,而如果霍彥威自己沒有主動提出限制人數的要求,這個“使團”的兵力還要更加強大些!而背後的原因則是朱瑾和霍彥威的一個默契:如果勸說賀緕的計劃失敗,賀緕決定投靠其他勢力,那霍彥威就應該便宜行事,將關中、河中徹底攪亂,使其他勢力無法在短時間內控制關中這個重要基地,確保吳軍西面的安全。而要完成這麽一個復雜而又艱巨的計劃,光憑霍彥威一個人,是肯定完成不了的。所以朱瑾不但從軍中盡可能多的挑選了一批精銳給霍彥威,還從洛陽宮府庫中拿了價值五十萬貫的珠寶財物來,藏在使團的車隊中,作為必要時收買之用,準備軟硬兩手,雙管齊下。所以霍彥威絕對不可能同意牛存的要求,不說別的,光那五十萬貫財物讓其發現了,都是個麻煩事。

這段思量說來長,但在霍彥威心中其實只是一轉眼的事情,他擡起頭來,對粱寨那邊喊道:“牛存你也是武人,現在是什麽時節,豈有放下兵器的道理。不過我也不願意與你兵戈相見,壞了與賀總管的情誼。這樣吧,我便在你們寨外紮營休息,你立刻派人回陜城,向上司請示如何?”

牛存聽了霍彥威的話,正猶豫間,霍彥威臉色一虎,大聲道:“若是這也不行,那就只有兵戈相見了。傳令下去,吹號,準備攻寨!”

隨著一陣號角聲,早已躍躍欲試的吳軍展開了隊形,兩翼是張弓布矢的披甲騎士,翼護著中軍的緩緩前行下馬騎士和火槍手,吳軍閃亮的盔甲和兵器在陽光下發射出耀眼的光芒。看到這種情景,雖然是冬日,牛存額頭上不禁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來,如果從數量上看,兩邊的兵力都差不多,都是五百人左右,但素質和裝備就差的太多了,吳軍這邊人人披甲,尤其是中軍的下馬騎士,人人披的都是山文鎧、明光鎧等鐵甲,這等甲片都是經過冷鍛而成,防護力十分驚人,尋常弓弩三十步外都未必能夠射透了,上陣之人穿在身上就權當多了兩三條性命,反正洛陽城的武庫和河上梁軍主力的甲胄都落在朱瑾手中了,在這支使團身上他也是花了血本。像這等鐵甲,全寨守軍全湊齊了也不過二十領,再加上下馬騎士後面的那些火繩槍,就算守兵有工事可以憑借,只怕也抵擋不住。牛存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又回頭看了看兩旁有些惶惶不安的手下,一咬牙大聲喊道:“不打了,不打了,霍將軍且住,某家立刻便派人送信到陜城去!”

霍彥威聞言揮了揮手,身後的親兵敲擊金柝,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立刻回蕩在戰場的上空,聽到停止進攻的號令,吳軍停住了腳步。看到對方停止行動。牛存如釋重負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強笑道:“霍將軍請在遠些地方紮營,免得起了誤會!”

“那是自然!”霍彥威笑道,他其實也不願意大動幹戈,不然守兵已經有了屏障,就算拿下來,少說也得丟下個百把條人命,他手下這五百兵可是個個都要頂用場的,這裏死一個可就少一個了,再說就算打下了這裏,和賀緕扯破了臉,反倒不好說話,現在已經顯示了武力,又迫使對方為其通報,剛剛好。

霍彥威領軍退後四裏路,找了個附近有山泉的山坳宿營,他麾下都是些老行伍,雖然表面上有些松松垮垮的,但遠攔子、暗哨、夜不收樣樣不少。軍中剛剛收拾停當,便有人通報,說寨子那邊有使者拜訪,送了十頭羊,兩口豬,作為犒勞。本來以霍彥威的身份,這等事情隨便派個十將、押衙去處置一下也就是了,但他轉念一想,便吩咐將來人帶到自己這裏來。片刻之後,便看到一名四十多歲的老軍在親兵的引領下過來了,身上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凍的,離霍彥威還有五六丈,那老軍便跪倒在地道:“小老兒拜見霍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