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故人

“不過這些人全都是族中子弟也不甚好,還是雜用幾個其他人為好。”

呂方皺了皺眉,妻子說的話也有道理,便點頭道:“也好,這樣吧,這教練隊的頭領便用王自生吧,他在殿前親軍中這幾年做的不錯,去洪州那趟立下大功,又是佛兒的義子,無論是忠心還是能力都沒話說,壓得住那幫臭小子,再從殿前左右二中挑幾個資深的隊官,搭個架子起來。具體的事情淑嫻你看著辦吧,你做事為夫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族中子侄裏哪個成器,哪個不成器,還有誰比你更明白的?”

呂淑嫻莞爾一笑,這種小兒女的表情除了在和丈夫相處的時候,已經極少出現在她身上了,顯然得到呂方方才那番“你辦事我放心”的表述讓她十分開心。她站起身來笑道:“既然如此,我現在便回城了,爭取明天就將架子撘起來,此事早一天準備便有早一天的好處。”

呂方也起身相送:“有勞賢妻了!”待到呂淑嫻離去後方才重新坐回矮榻上,剛向伸手去取酒杯,便覺得右肩一陣刺痛,不由得呼了一聲哎呦。

沈麗娘聞聲趕緊急問道:“怎麽了,可是舊傷發作了?”

呂方試了一下,只覺得右肩如同針紮一般刺痛,好似僵住了,不由得苦笑道:“定然是方才試射時被槍托反震撞傷了,本以為沒什麽大礙的。”

沈麗娘趕緊將呂方的衣衫褪了下來,露出肩膀的肌膚來,只見右肩早已烏青一片,腫了起來,便好似發面饅頭一般,不由得又急又氣,嗔道:“你傷的這麽重,怎的還喝酒,不知道外傷忌酒嗎?”趕緊讓婢女請大夫來不提。

呂方苦笑道:“本來也就是被震了一下,也沒想到這般重,不過也沒有金創,喝了幾口酒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怎的沒有大礙,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不知道嗎?多少人都指著你過活,你就是不在乎他們,難道連我娘兒倆都不在意了嗎?”聽到呂方的辯解,沈麗娘不由得淚滿兩頰,伏在丈夫肩上低聲飲泣起來。

呂方本來肩膀就受傷了,被沈麗娘這一壓,險些疼地喊出聲來,可感覺到肩上那麗娘臉頰的溫熱感覺,耳邊傳來低聲的飲泣,心底沒來由的一酸,多了幾分歉意:“這是我的不是,麗娘且放心,將來我不會這般不顧惜自己身體了。”

麗娘卻好似沒有聽到呂方的話一般,自顧說了下去:“我是個孤身女子,家人長輩早就死的光光了,不像呂家姐姐和媛翠妹子,一個精明能幹,能替郎君你當半個家,另外一個是江西的小公主,留下的部屬家人數也數不清,哪像我除了一柄劍什麽都沒有了,只有想方設法讓郎君你過得舒服點……”

呂淑嫻說到這裏,呂方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感情是看到剛才呂淑嫻和鐘媛翠二人一個有一大堆族人,一個忙著給兄長寫信,自己卻只有孤身一人,心中泛酸了,只得小意安慰,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方才將沈麗娘哄的好了點,這時醫生到了,趕緊為呂方察看傷勢,醫生小心診斷之後,說筋骨都沒事,只用毛巾冷敷之後,再塗上藥膏即可,待到處置完後。呂方想起昨天屋中的那兩個沈麗娘送來的婢女,隨口笑道:“我屋中那兩個婢女是你送來的吧?”

沈麗娘嗯了一聲,問道:“相公為何提起她們,可是有哪些做的不對的?麗娘回去後定當好生處置。”

“那倒不是!”呂方趕緊答道,他可不想讓那兩人無端受罰:“她們倒是做得挺好,只是我有些不習慣罷了,我起床後替我更衣也就罷了,她們居然連木屐都替我穿上了,我又不是沒有手腳!”

“原來如此!”沈麗娘聞言莞爾笑道:“這不是正常的嗎?相公你是自奉太過微薄了,不要說相公你已經位極人臣,封王裂土,便是杭州城中的富家翁房中也會有幾個合意的貼身婢女。比如李彥徽李副使,他晚上在房中歇息的婢女就有六個,其中光是管便桶的就有兩個,可都是青春少艾的女孩子呀!”

“這個?”呂方聽到這裏不禁啞口無言,他也知道這李彥徽是關中士族出身,鐘鳴鼎食之家,有名的講享受,會享受,沈麗娘所說的想必也是事實,可他總覺得麗娘所說的總有哪些地方不對,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口中不由得沉吟起來。

沈麗娘見呂方猶豫起來,笑道:“相公,你可曾讀過《尚書洪範》,其中有雲‘唯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其為人君者就得手握權柄,使人禍福,不可使人臣專威福,掌權柄,其衣食也是一般,若是人君衣食皆與下僚相同,百姓又何以知人君之貴?又豈知上下之綱常?國無綱常,天下必亂,所以相公這般自苦,看起來是有德之人,其實卻內有害於家,外有兇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