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倒黴

待到點起火把,眾人盡力大聲呼喊,只是在這大海之上,風雨之夜,微弱的火光只能照到十余丈外的距離,再遠就只能依稀看到黑影重重,根本分辨不出是船還是海浪。陳璋只得將還有力氣的船員分成數班,輪流在甲板上待命,其余的也只能留在艙底,聽天由命罷了。

也許天上的神佛們聽到了陳璋和趙權兩邊的祈禱,到了後半夜,風勢小了,雨也停了,在烏雲的間隙中也能有些許月光透了下來,船只也不像先前那般顛簸了,被海浪弄得半死不活的船員們也紛紛爬到甲板上,呼吸點新鮮空氣,底艙裏到處都是惡心的嘔吐物,光那可怕的氣味就能把好人給熏出病來。

陳璋斜倚在船舷上,看著手下一個個半死不活地躺在甲板上,幾個還有點力氣的正在用打上來的海水給同伴沖洗身上的汙跡,饒是他剛毅果決,此時也不禁看是懷疑自己先前在呂淑嫻面前誇下的海口是不是太武斷了,就憑眼下這一船半死不活的兵士,也能達到突襲明州軍港口的任務嗎?

正當陳璋心意動搖的時候,突然船左舷爆發出一聲驚呼:“前面黑乎乎的那片是什麽?”

陳璋聞言一驚,趕緊快步跑到那邊,只見一名水手已經愣住了,伸手直愣愣的指著左前方,陳璋沿著那水手手指的方向看去,接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段黑乎乎的東西,高出海面,稍不注意便漏過去了,陳璋正欲仔細觀察,一旁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船長趕過來了。船長仔細看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回身對陳璋拱手道:“托將軍鴻福,那邊應該是陸地。”

船長的聲音不大,可是聽在四周船上顛簸了快一天的兵士們耳力,便好比天堂裏的綸音一般,船上先是一靜,接著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離得遠的人們紛紛向靠的近的同伴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當聽到已經看到陸地的消息,也高興的跳了起來。船上眾人不待陳璋下令,紛紛跑到槳手的位置,依著號子猛力劃起槳來,士氣倒比出發時還高上幾分。

海上距離看著近,可劃起來可不近,眾人劃了小半個時辰,可距離好像並沒有縮短,眾人畢竟海上顛簸許久了,一股子猛勁過去後,動作便慢下來了。船長察覺到以後便吩咐手下暫且休息,看風也不算大,便升了半帆,借著風力驅動,其實他也不想太快靠岸,畢竟現在天色未明,看不清楚海況,若是岸邊有暗礁,一旦撞上,這滿船人只怕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這船長剛剛經過風雨交織的半晚,已經是驚弓之鳥了,格外慎重,說是升了半帆,其實最多也不過三分之一罷了,就這般慢慢騰騰的一邊搜羅同行失散的船只,一邊往陸地方向慢慢劃行,等天色大明的時候,約莫也搜羅了四五條船,算起來也有近兩百人,幸喜呂淑嫻派來同行的呂十五所在的船只也未走失,只是陳璋眼見得還未見真陣仗,自己的班底便有三分之一不見了,心中不由得一痛。

此時船隊相距岸邊已經不過百余丈距離了,借著晨光,可以看到海浪翻滾之下,隱隱約約滿是鋒利的礁石,就算這些船只都是平底沙船,也無法靠岸。船長一邊仔細辨認著岸上地形,好確定自己現在所在位置,一邊沿著海岸慢慢劃行,想要找到個適宜登陸的地方,好讓暈船體弱的士卒們上岸歇歇。

船隊行了四五裏路,可一直都沒有找到個可以靠岸的地方。那船長也辨認不出所在,說來也是奇怪,一路上莫說房屋,連個漁夫行人也沒有見到,莫非這裏竟然是個荒島不成?陳璋也不由得心中惴惴。這大海之上,若是順風順水,一夜之間便能行數百裏去,若是逆風逆水,便是十裏也走不到,昨夜風雨甚大,眼下莫不是被吹到傳說中的島夷那裏去了嗎?

船上士卒眼見得這般情景,紛紛騷動起來,要求無論如何先找個地方靠岸再說。陳璋眼見得彈壓不住,正要吩咐船長先用小船送士卒們上岸,那船長突然喊了一聲,指著遠處一座小山歡呼道:“我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裏了,我知道現在我們在哪裏了。”那船長心知若是船只迷失方向,船上兵丁說不定就要拿自己泄憤,實在是又驚又怕,眼下突然知道自己所在,心情一下子急劇轉變,不由得喜極而泣。

陳璋趕緊上前詢問,那船長好不容易才收拾心情,平靜下來解釋,原來遠處那山便是翁山,乃是舟山島上的重要標志物,往來兩浙的船只路經此地時,經常上島補充淡水,島上也沒有什麽人口,雖然有幾百名戍卒,可是一來多有逃散的,二來也紀律松弛,沒有訓練,對他們構不成威脅,大可放心上岸休整,再作打算。

“再行上十余裏路,繞過前面那個海角,便能看到一個大灣子,可以讓船只停泊,附近便有淡水,讓兄弟們歇息上數日都無妨,反正島上也沒什麽人煙,不用擔心有人走漏消息。”那船長此時避過了大難,心情甚是開朗,在陳璋面前指手畫腳的解釋著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