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密信

楊渥站在一旁,正在解開弓衣,方才山路上大雨磅礴,為了防止弓為雨水淋濕,溶了弓膠,他將所用的強弓用油布制成的弓衣包裹好,待遭遇虎襲時,又天色昏暗,伸手不見五指,自然是用不上弓箭,眼下好不容易天色轉明,他趕緊取出強弓。這猛虎雖不通人語,可在這山間幾乎天天都在搏殺,對雙方的形勢對比頗為敏感,它擊倒二人以後,四周士卒們步步進逼的形勢為之一滯,隨之在屍體旁徘徊了幾步,不住低聲吼叫,雄壯的虎吼聲在山間回蕩,十分攝人,眾兵卒為猛虎氣勢所奪,不約而同紛紛後退,舉兵自保。

楊渥好不容易解開弓衣,彎弓便要射殺這猛虎,卻只聽到那猛虎低吼了一聲,縱身一躍,有兩丈多遠,竟然越過了在他身前護衛的兩名兵士,一對前爪已經向他胸口掏來,只要讓那對爪子沾到一星半點,只怕楊渥身上不會有半塊骨頭還是完整的。

那猛虎來勢極猛,已經將方圓丈許地籠罩在其中,這危急關頭,楊渥反而靈台清明,他知道如果自己像兩邊躲閃,縱然躲過了猛虎這一撲,也決計躲不開接下來的一掀一剪,現今唯一的生機便是向後退卻,畢竟此地已經是平地,並非猛虎慣於捕獵的山間,而且猛虎這一撲已經用盡了全力,決計沒法這麽快的連續撲擊。於是他趕緊將手中大弓橫掃過去,希望能夠阻上猛虎一下來勢,同時向後跳去。

只聽得“喀嚓”一聲脆響,那柄兩石的強弓已經被虎爪掃到,斷成兩截。楊渥只覺得臉上一涼,接著便是劇痛起來,卻是被割斷的弓弦掃到,割破了臉皮。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反手已經將腰間橫刀拔了出來,手腕一抖,已經將刀立在胸前,將對手隔在外門。

楊渥為楊行密心目中的繼承人,雖說有諸般缺點,可著實在刀槍弓弩上沒少花心血,一雙手還沒學會拿筷子,就已經握著刀柄了,更不用說這些年來名師調教,戰陣搏殺,手中有了兵刃,心頭立刻篤定了大半,雙膝微曲,腰間微沉,氣度已經如同山嶽一般。那猛虎雖然未曾學習武藝,可對這生死間搏殺的感覺最是敏銳,見對手並未如同平常一般四處躲閃,反而挺刀相鬥,不由得焦躁起來,大吼了一聲,便又向楊渥撲了過來。

一旁的範思從剛搶了一柄鋼叉,想要搶到楊渥身前相護,便看到那猛虎撲了過去,趕緊喊道:“司徒快讓開,讓兒郎們圍殺此虎。”可楊渥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向猛虎對沖過去,好似要與其硬拼一般,範思從不由得心膽欲裂,失聲驚叫,以為楊渥定然無幸。可那猛虎落地後,卻只是低吼了兩聲,向前走了兩步,便撲倒在地,不再動彈,好似死了一般。

範思從見狀趕緊沖了上去,看看楊渥是否還有生機,卻只見在那猛虎身後丈許遠站著一人,身上滿是血汙,看不出衣服顏色,手中提著一柄橫刀,走近一看,正是楊渥,不由得又驚又喜,上前一把抱住,在身上四處摸索,急道:“司徒哪裏受傷,快些取上好的金創藥來。”

“不過是只長毛大蟲罷了,如何能傷的了某家。”楊渥一把推開範思從,朗聲笑道:“某身上的血都是那畜生的,倒嚇著範長史了。”

範思從聽楊渥聲音中氣十足,的確不像是受了傷的模樣,一顆心才下了肚,這才覺得全身筋骨酸麻,竟好似幹了一天苦役一般,正想勸說楊渥兩句,不可再如此冒險的話,卻聽到身後士卒們的喝彩聲,才想起那猛虎好端端的為何一落地便喪了命。趕緊轉身走過去一看,卻只見腳下一條血跡延伸到那老虎的尾部,走近一看,那虎正面並無傷口,在胸腹之間卻有一條三尺余長的口子,這傷口極深,已經可以看到內臟了,好似被人從當中剖開了一般,腸胃都已經從中留了出來,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看到這裏,範思從不由得嘖嘖稱奇,這胸腹之間乃是老虎的要害,平日裏防護的甚近,卻楊渥如何能一擊奏功。範思從凝神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是如何回事。原來方才那猛虎淩空撲來,楊渥借勢躬身沖入對方正下方,舉刀上刺入老虎的腹中,那老虎來勢太猛,雙方交錯,結果便被楊渥剖了腹,反倒丟了性命,也是倒黴之極。

範思從待到想明白了,回過身來,卻只見楊渥坐在道旁石頭上,讓一旁的親兵為他縫補臉上的傷口,渾身滿是驕矜之氣,本欲出口的勸誡之言也只好吞了回事,他跟隨楊渥多年,也知道這主上性子是屬叫驢的,“牽著不走,騎著倒走”,若是忤了他的性子,除非是他爹楊行密,誰的話他也聽不進去,此時他志滿得意,還是等回城之後,找個機會再慢慢勸諫便是。

範思從正思量如何勸說楊渥不再如此輕身犯險,卻聽到前面山路上傳來一陣人聲,側耳傾聽依稀正是“楊公子,範先生”模樣,正是自己與楊渥此次出獵的稱呼,心知是有了急事,趕緊命人相應。不一會兒,三個汗流滿面的漢子趕了過來,正是留在山下那水塘旁看守行李的親兵。不待範思從開口詢問,為首那人已經撲到在地,大聲稟告道:“稟告司徒、長史,廣陵有急使趕來,說大王派人到府上有要事相招,還請司徒連夜回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