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交雜(第2/2頁)

呂方思量了片刻,擡起頭來笑道:“此事幹系重大,待某家慢慢考慮之後再答復可好。”

杭州刺史府中,李彥徽再無往日那副陰沉閑雅的模樣,臉上滿是焦躁之色,他也顧不得身邊那些呂方的細作,在廳堂中來回踱步,不時回頭看看門口,好似在等待什麽消息一般。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彥徽轉過身來,只見門口沖進來一條身著褐袍的漢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郎君,郎君,大事不好了。”

李彥徽此時也顧不得斥責那人,快步來到階下,一把抓住那漢子右臂,低聲喝道:“小聲點,你想讓左右細作都知道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快說!”

那褐袍漢子是李彥徽的家生奴仆,對其十分忠心,李彥徽在杭州,身邊能信得過也就此人了,日前他聽說安仁義起事,領水師突襲東塘,大獲全勝,盡焚淮南水師,不由得大驚失色,便令他前往城外碼頭打探消息。呂方取杭州後,便在城外碼頭處修建了大量的倉庫,以供商人租用,如今東南商旅,薈萃於杭州,若要打探消息,在那邊最是方便。

褐袍漢子待氣息平息了點,小聲答道:“小人在碼頭酒肆處打探,那邊都在傳聞安潤州突襲東塘的事情,有幾條先前前往廣陵的船都已經回來了,聽說大江已經隔絕交通,有許多人都在商量著準備從升州采石磯那邊渡江呢。”

李彥徽擺了擺手,示意仆人閉嘴,他此刻心煩意亂,安仁義和呂方的關系他是明白的,若呂方一旦起兵相應,自己這個楊行密安插在這裏的釘子只怕第一個要倒黴,一想起呂方那笑吟吟的面容,他就不禁暗自打了個寒戰。正在此時,他突然聽到一旁的仆人怯生生的聲音:“郎君,小人路上還看到了一樁事情,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李彥徽此時心煩意亂,胡亂擺了擺手,道:“你說吧,難道還有什麽倒黴事情不成!”

“郎君可還記得宣州田使君手下那個吳國璋嗎?就是那個極為蠻橫無禮,爪牙都的都頭?”

李彥徽稍一回憶,便想起來自己早先從湖州逃走,寄居宣州時,迎接呂方的宴飲上,言辭間激怒了此人,竟然直接呵斥自己,便點了點頭。那褐袍漢子見李彥徽沒有發怒便小心地說了下去:“小人從碼頭回來時,在城門口看到此人,與他同行的是個和尚,卻是升州雞鳴寺的僧人。”

李彥徽聽了一愣,轉過頭來問道:“你認得那吳國璋不稀奇,可天下僧人何止千萬,你又如何能確定那是升州雞鳴寺的?”

“那雞鳴寺的素湯餅甚是有名,小的有次前往升州時,便去吃過一次,還跑到香積廚去,想要偷看是如何做的,卻被這禿驢發現,狠狠地責打了一番,所以印象甚深,決計錯不了的。”那褐袍漢子說道,後面,顯然是想起來被打的舊事,語氣中滿是切齒之恨。

李彥徽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可曾看到他們去哪裏了?”

“小地跟了一小段,看到他們往呂觀察的府邸那邊去了,不過某不敢跟的太近,怕被他們認出了,惹來麻煩,所以並沒有看到他們進入呂觀察的府中。”說到這裏,那褐袍漢子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看主人的臉色,看到李彥徽此時臉色沉重,可是卻並無惱怒之色,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李彥徽暗自思量,這吳國璋乃是田覠身邊信重之人,來呂方這裏定然是有要事,身邊跟著這個升州雞鳴寺的僧人,莫非是升州那邊出事了。想到這裏,李彥徽猛地站起身來,喝道:“來人,快些替我換上袍服,某有事要去拜見呂觀察。”他雖然還不能確定事情的全貌,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若不能當機立斷,只怕明日的此時,自己的腦袋便已經掛在校場上,以為祭旗之物了。

不一會兒,李彥徽已經身作緋袍玉帶,他取來銅鏡,檢查了片刻,轉身往門外走去,那褐袍漢子正準備跟隨,卻看到李彥徽轉過身來道:“這次你便不要去了,某出門後,你便將我房中細軟收拾好,到城外等候,若明日我還不曾回來,你便獨自逃生去吧,你我主仆一場數十年,那些財物便算是一點情分吧。”說到這裏,饒是以李彥徽平日裏的淡漠無情,雙眼也不禁有點濕潤了,他不欲讓仆人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轉身不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