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棋局

周安國猛地一擊掌,笑道:“不錯,主公做事一向刀切豆腐兩面光,定然是將這兩家都吃的死死地。”這下主意已定,周安國便派遣六七條小船出擊,吩咐只要敵軍稍有抵抗,便掉頭撤退,自己的主力艦隊卻降帆拋錨,哪裏還有半分追兵的模樣。

那邊的明州水師擺開陣勢,由於久聞湖州水師的怪船十分厲害,石城山一戰便是以兩船直接突破敵陣,取得勝利的,於是趙引弓便將船隊組成兩列,準備當敵船突破第一列後,再將其怪船和主力分隔開來,分別擊破。可沒想到對面只是派出了七八條小船過來,趙引弓害怕對方采用火攻戰術,便也派出十余艘戰船出擊驅逐,可沒想到對方稍一接觸便退了回去。趙引弓本以為對方在使詐,可越看越是不對,湖州水師居然降下船帆,拋錨停住了,好似全無戰意一般,趙引弓見狀,便吩咐大船先行,自己與二十余條行動輕便的戰船斷後。眼見己方大船走的越來越遠了,敵方還是一副悠閑模樣,還有些士卒打撈漂浮在江面上的明州軍丟棄的財物,全無交戰的意思,趙引弓心中若有所動,吩咐自己剩下的船只升帆調轉船頭,追趕先走的己方船隊去了,果然追兵仿佛什麽也沒有看見一般,只是打撈財物的士卒更肆無忌憚了些,有些人幹脆脫得赤條條的,帶了繩索跳到江中,打撈沉入江中的財物。

“好一個呂方,驅狼吞虎的手段倒是用的熟了,感情浙東七州的將帥吏士都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罷了。也好,某家倒要看看到底誰是棋手,誰是棋子。”趙引弓臉上浮現出陰冷的笑容,喝道:“傳趙書記來。”

湖州水師旗艦上,周安國正喜滋滋的把玩著一柄玉如意,在他面前還擺著兩個柳條筐,裏面裝滿了各種財物,在一旁的船舷上,還晾曬著數十匹上等的綾絹,這些都是方才明州水師投入水中的財物,那越州乃兩浙千年古城,董昌駐節所在,雖然錢繆攻破之後,公府之中財物大半都已經去了杭州,可私家富戶何止千家,其中精華幾乎都為趙引弓所掠,雖然此時打撈出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可擺在這裏的就已經讓周安國這土包子目露奇光,感嘆眼睛不夠用了。這時,船舷邊突然傳來一陣驚嘆聲,周安國站起身來,原來士卒們從水中打撈出了一具金佛,約有尺徐高,在夕陽的照耀下,金佛表面水光流動,雙目幾乎無法直視。周安國看著那金佛,一張大口咧著,高興的幾乎合不攏了,揮舞右手的玉如意,呵斥士卒莫要碰壞了。他正歡喜間,卻感到腰上被人捅了兩下,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副將,隨口問道:“雲舍兒,你又有什麽事,不能等會再說嘛,某家現在忙得很。”

那副將姓雲名集運,本是淮上搶掠漕運的江賊出身,投奔呂方的時候也早得很。這人的名字雖然號稱“集運”,可運氣著實一般,依照他的資歷,早就該是個六七品的武官了,偏生莫邪都早期水軍幾乎是個空白,他又不擅長陸戰,一直到楓林渡一戰之後,有了水師,偏生呂方又用周安國為主將,只是將派來給周安國當副將,此人行事謹慎的很,也沒有在周安國面前擺出一副老資格的模樣,兩人配合的倒是頗為默契。那雲集運指著那金佛問道:“統領,這金佛你當如何安排。”

周安國聽了一愣,暗想這不是廢話,水師之中如論官職以我為長,這等好東西自然是歸咱家了,這雲副將為何問出這等話來。轉念一想,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只顧了自家發財,卻忘了弟兄們。來來來!雲兄弟撈上來的東西你只管挑,除了這尊金佛,其他的你只管拿去。”說話間,軍士們已經將那金佛搬了過來,周安國上前不住撫摸,看來是喜歡之極。

雲集運聽到周安國誤以為自己是要分一杯羹,不由得哭笑不得,一把拉住周安國,將其扯到一旁,低聲問道:“統領,這次東征,雖然我等沒有斬首破城之功,論軍功及不上陳司馬,可若是論所獲財物,只怕陳司馬便是拍馬也及不上你了。”

周安國聽了,頗有些得意的答道:“那是自然,他攻取的那幾州都是窮山惡水,那裏及得上越州這等大城,像這金佛這等寶物,只怕他們便拿不到。”說到這裏,周安國突然回過味來,問道:“你說這個作甚?莫非你不是要取財物?”

“將軍,你在軍中根基遠遠不如陳司馬,所立功勞也更是遠遠不及,卻將許多財物納入囊中,這恐怕不是持盈保泰之道吧。”

周安國聽到這裏,已經聽出了雲集運的意思,額頭不由得滲出汗珠來,低聲問道:“你是說主公麾下有人會進讒言?”

“不錯,統領以一介降將,統領水師,已惹來不少人的紅眼,先前在越州城外遭敵夜襲,損失了龜船,便已給不少人留了話柄,現在又將這麽多財貨納入囊中,那紅眼的人豈不是更多了。統領你外立大功,而內欲豐實,這可不是持盈保泰之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