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陣前

趙引弓站在明州軍的軍旗下。冷冷地看著陣線中央的聯軍陣型,隨著中軍大旗的晃動,厚重的聯軍陣型開始向前移動了,而明州兵卻沒有隨之移動。由於武勇都的大營安置在石城山下的一塊高地上,在那裏,守兵可以從側面攻擊越過陡峭山坡的聯軍士卒,所以方永珍打算先用重兵壓制大營的守兵,然後發出信號再讓舟師和趙引弓的明州兵迂回到營寨的側面,一舉消滅渡江的敵軍。

隨著聯軍前鋒與武勇軍大營的接近,飛入陣線內的箭矢和石彈多了起來,不時有人被擊中倒下,方永珍粗略的估計了一下損失,覺得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便滿意的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了下來,一旁侍立的親兵趕緊送上準備好的蜜水,他解下頭盔,一連灌了兩碗下肚,才覺得通體舒暢。方永珍也知道自己手中那兩千兵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最先派上去的不過是些雜兵罷了,用來消耗對方的箭矢精力。果然不出他所料,不過半盞茶功夫,第一波的攻勢連對方的營墻都沒有突破便潰退了下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後面的督戰隊砍下了十幾枚血淋淋的首級,將那些士卒驅趕了回去,如是者三次,將武勇都大營前的壕溝填平了一大段,方永珍才將頭盔戴上了頭,下令擊鼓,催促全軍進攻。

大營內,徐綰在望樓上來回走動,終於耐不住性子,道:“再思,這般和他們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讓我領兵出去沖殺一番,也好滅滅方永珍的士氣,省得他在那邊耀武揚威。”

許再思卻只當沒看見,擡頭看了看天色,吩咐一旁的校尉道:“今日太陽甚大,命令後面的火頭軍煮上幾桶青草茶,給弟兄們每人分上一點,就著把幹糧吃了,也省得發痧了。”

徐綰哼了一聲,知道許再思的意思是還要等一會,只得坐了下來,卻聽到一旁的許再思低聲道:“對方領軍的是那方永珍,他那手段你還不了解,讓別人去替他消耗,自己則躲在後面等待時機撿便宜。眼下時候尚早,再過半個時辰,待他們饑渴交加,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徐綰聽了點了點頭,便快步下了望樓,準備出擊事宜去了。

武勇都大營東北角外的壕溝被填平了好長一段,於是方永珍便將這裏選作突破後,浙東兵越過壕溝,擁到土壘下,開始用橈鉤和繩索拉扯土壘頂部的木排,想要拆毀柵欄,而裏面的守軍則一面向外面的敵兵投擲石塊和短矛,一面砍斷繩索,慘叫聲與怒罵聲混成了一片,隨著浙東兵人數的增多,他們幹脆運過來了十幾具長梯,一些身披重甲的勇士借助這梯子爬上了土壘,揮舞著長柯斧劈砍起柵欄來,雖然他們絕大部分都倒在雨點般的箭矢和飛石下,可是還是很快打開了一個缺口,浙東兵開始通過這個缺口湧入武勇都大營內。

“稟告統領,我軍已經破開缺口,攻入敵營東北角。”一名番使單膝跪倒在方永珍面前,大聲稟告道。

“好,傳我的號令,先登者賞絹十匹,賜復三年,戰死者恩及其妻子。”方永珍興奮的幾乎要站了起來,旋即感覺到自己有點失態,強自鎮定下來,才發現一旁的睦、歙、衢三州將領也是萬分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樣,低聲咳嗽了一下,道:“傳我的號令,發信號給舟師和趙刺史,令其夾攻敵軍大營,務必不使許、徐二賊匹馬得還。”

浙東聯軍右翼,明州兵,吳過突然看到中軍處一股筆直狼煙突然直升而上,對趙引弓道:“主公,方永珍那廝發信號了,要我們依照事先約定,出兵突破石城山上小寨,圍攻武勇都。”

可趙引弓卻好似聾了一般,靜靜地坐在胡床上,一雙眼睛似閉似合,當好像是在閉目養神。吳過以為趙引弓沒有聽清楚,走到他身邊道:“主公,方統領要我們出擊了。”

“嗯。”趙引弓應了聲,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觀察了一下戰場形勢,笑道:“方永珍倒還有幾分本事,居然這麽快便突破了武勇都的營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今日他倒是改了性,這麽快便拿出自己的本錢來了。”原來錢繆在世時,那方永珍駐兵溫州,每次出兵作戰,都是躲在後面,驅趕本地實力派的土兵在第一線作戰,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出擊,這樣一來保存己方實力,而來也可以消耗地方實力派的兵力,無形之中也消除了後患。想不到今日還沒到午時,便將老本投進去了,也無怪乎趙引弓這般說。

“主公,那山頭小寨最多也就百余人,讓我當先鋒,一個時辰那不下來,你便取了我的腦袋去當球踢。”那吳過在這邊觀戰已久,早已按捺不住,便大聲請戰。

“莫急,你且看看舟師出動了沒有?”趙引弓卻是不慌,慢條斯理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