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動員

“好個呂任之,果然是絕不吃虧呀!”石城山下,武勇都帥帳,許再思看著手中的書信,喟嘆道。

“許兄,這也沒什麽好生氣的,說到底睦、歙、衢三州現在也不在我們手裏,他呂方若是有本事拿去,也沒什麽損失,還派來水軍相助,也算說得過去了,眼下我們該做的就是打垮眼前的敵兵,拿下越州才是根本。”說話的是一個黑壯漢子,正是武勇都右衙指揮使徐綰,這亂世之間,爾虞我詐,本無什麽信義可言,呂方這般做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許再思點了點頭,轉過頭詢問侄兒:“這次同來的那個周統領便是在碼頭一戰大破敵軍之人,水戰中頗有一手,武勇都中多為北人,不習水戰,我等將來要在江南立足,可離不得舟師,這次你便到他身邊跟隨,好生學學。”

數日後,浙東聯軍便水陸並進,直逼石城山,其兵力約有萬人,戰船也有近百艘,旌旗連綿近十裏,軍容極盛。反觀武勇都則放棄了前沿的數處壁壘,縮回了山下大營,並在河道上拉了一道浮橋,與大營相連。營中皆靜默無聲,不由得相形見絀。

河道旁的一座小丘上,十余人正對著兩三裏外的武勇都大營指指點點,為首的正是浙東聯軍統領方永珍,此人長的一連絡腮胡子,身形魁梧,早在錢繆再世時便領兩千兵據守浙東溫州,其任務之一便是壓制浙東諸州中的地方實力派,錢繆死後,他便落入了一個十分窘迫的狀況,沒有了杭州的支持,不要說原先對他畏服的諸州,便是他軍隊駐紮所在地的地方官員,對他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派糧派夫子都是愛理不理的,還不時和其他州府的守將有不清不楚的聯系。對於這些地方實力派,方永珍也不敢動手,自己手中只有兩千兵,先前與浙東各州又頗有積怨,若是動手,一個弄得不好,各州群起而攻之便糟糕了。武勇都渡江之後,形勢突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這個大敵身上了,他便趁機在駐地抓丁抓糧,搜羅一空後,便引兵前往越州。方永珍明白自己這個外來戶,若不能加入聯軍並立下戰功,那麽無論是武勇都擊敗了聯軍還是聯軍擊敗了武勇都,都不會給自己好果子吃,畢竟若是武勇都取勝了,自己當年在鎮海軍中土客之爭時,可沒少給許再思上眼藥,怎麽看許再思也不像是寬宏大量的人物;若是聯軍取勝,那回頭就有人要找自己的麻煩,因為自己對於那些本地實力派來說,是和武勇都一般的存在。可出乎意外的是,本以為是孤家寡人的自己,卻有一半人支持自己做聯軍統領,競爭對手明州刺史趙引弓也莫名其妙的讓出了那位置,喜得昏了頭的自己下來仔細一想,才明白是因為這趙引弓在諸州刺史中實力最強,野心最大,這些人不過是推舉自己出來與其對抗罷了,可方永珍卻不因為這而氣餒,暗下決心,要將自己這統領之位由虛變實,在浙東打下一片基業來。

“那許再思往日在越王麾下倒也頗為能戰,想不到如今盡如此暮氣,居然盡棄營外屏障,困守營中,傳聞他攻杭州時傷亡極大,麾下銳卒已然十去七八,剩下的不過是些新募集來的弱兵罷了,看來倒是不假。”一名將佐指著不遠處一處被遺棄的武勇都壁壘道。古時軍隊築營,一般在營外都有壁壘屏障,以免敵軍直薄營寨,措手不及,而武勇都眼下卻只有一道薄薄的營壁憑借,也無怪那將佐這般說。

“哼,分明是趙刺史擊殺賊寇極多,若許賊在杭州城下損失慘重,又如何敢渡江侵掠。”說話的這人卻是支持趙引弓的,那次在越州刺史府中趙引弓讓出統領之位後,便閉門謝客,別人過來詢問也只是推辭,搞得在聯軍中氣氛頗為古怪。

方永珍看了趙引弓一眼,只見他臉色如常,便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看不出什麽喜怒,知道此人城府極深,將來是自己的大敵,可眼下有強敵在旁,內部出了問題可不好,便笑道:“這位說的不錯,若非趙刺史先挫敵鋒,如何有這般有利的情況。趙兄,若你為統領,當如何進兵。”

趙引弓轉過身來,斂衽行了一禮,道:“統領胸中已有廟算,某今日忝為部屬,自當從命便是,又豈敢胡言亂語亂了軍心。”

方永珍又反復詢問了幾遍,趙引弓卻只是推脫。方永珍見狀,也不再堅持,走到土丘邊緣,手拿著馬鞭指著武勇都營寨道:“許賊立寨於道中,左依石城山,右靠運河,又與河上修築浮橋,宛如常山之蛇,擊首則尾相應,擊尾則首相應,本難猝破。然天奪其魄,自去屏障,諒其全軍不過六千人,其中老賊不過三千人,兵法有雲:‘倍則攻之。’待明日以某本部加睦、歙、衢三州兵攻其營壘,由某自領,趙刺史則領明州兵攻石城山寨,同時舟師攻破浮橋,載運越州兵至敵營之後,兩面夾擊敵軍,勿不使一賊脫逃。”說到這裏,方永珍猛地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好似武勇都便在他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