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缺糧

何五正忐忑不安,卻聽到上面那白臉將軍開口詢問鎮海軍的情況,這何五不過是小小一個夥長,知道的甚少,只回答了自己籍貫和所屬部伍,其他諸如鎮海軍兵力多少,具體布置便一問三不知。那白臉將軍見問不出自己想要的問題,便立刻發作起來,喝令親兵拖下去抽三十軍棍。話音剛落,立刻兩名如狼似虎的親兵撲了上來,將何五按到在地上,扒下下裳,噼裏啪啦的打了起來。饒是何五鐵打漢子,也禁不住沾了水的毛竹板子,剛打到二十鞭的時候變昏死過去。那親兵是行刑的老手,立刻一盆冷水潑了上去,何五剛剛幽幽醒了過來,行刑的親兵正要將剩下十板一並打完,那白臉將軍揮手止住,大聲對何五道:“賤奴,這十棍暫且寄下了,你且下去好生想想,明日若再想不出那些問題,自有你好受的,帶下去,好生看管。”最後兩句話卻是對那兩個親兵說的。

何五立刻便被拖到後營,扔到一處木籠裏,屁股剛挨到地上,便只覺得一陣鉆心的疼痛,伸手一摸,濕漉漉的一看竟然全是血跡,想來屁股和大腿都已經被打爛了。何五央求守兵給了點草木灰糊上才好了點,可一想起明日即將到來的軍棍,他的臉立刻皺成一個苦瓜,倒不是他嘴巴有多硬,只是要從一個夥長嘴中逼出那些軍情,並不是軍棍能夠解決的問題。

何五正在木籠裏苦苦思索如何才能編出些東西糊弄過今天那個白臉將軍,好保住自己的屁股不被打成肉醬,突然聽到籠外一陣腳步聲,擡頭一看,只見一名黑著臉的軍士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張竹葉,包裹著什麽東西,隨手丟了進來,何五趕緊撿了起來,打開一看,卻是兩個黑乎乎的團子,應該給自己的牢飯,卻聽到那淮南軍士罵道:“你若明日不招出事情,這便是你最後一頓飯了,不過這樣也好,像你這樣蠢材,早死早超生,也省下些食糧。”說道這裏,那軍士冷笑兩聲,轉身離去。

何五趕緊揀起那黑團子,看了看,好像是野菜摻了些其他糧食蒸成的,掰開一塊,塞進嘴裏,剛咀嚼了兩口,只覺得一陣苦澀和黴爛的味道直沖上頭頂,一口便吐了出來。他雖然不過是一個小小夥長,但這幾年來兩浙戰事已經平息,南方本來就較北方富庶不少,像這等粗劣的食物,已經許久沒有入口了。何五看著眼前這黑乎乎的團子,想起方才嘴裏的味道,怎的也吃不下去,只好將那黑團子放到一邊,準備等到晚點餓急了再吃。正在此時,何五背上突然吃了一棍,趕緊轉頭一看,卻是看守牢籠的士卒看到他將那黑團子吐在地上,便一邊用矛杆隔著縫隙捅刺,一面破口大罵:“你這殺才,竟然敢將吃的吐到地上,快將吐到地上的給我吃下去,滿營將士都已經吃這玩意半個月了,若不是今日糧船按時到了,老子便連這菜團子也吃不飽,若不是主將有令,老子便把可大卸八塊,分別煮了吃,也能解解饞。”罵到這裏,那守兵將長矛抽了回去,用矛刃在何五身上比劃,仿佛眼前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頭待宰的豬羊一般。

何五被逼無奈,只得將吐到地上的東西還有剩下的黑團子盡數吃了下去,守卒這才止住咒罵,又用長矛在他身上抽打了幾下,方才轉過身去。何五也不敢再出聲呻吟,只得躲在角落裏面蜷成一團,免得惹得外面那兇神發火,白白被打,不遠處的淮南軍營壘也是人群攢動,不時有人搬動東西,好似大軍將要行動一般。

待到天色黑了,便有人來換這看守,兩人好像熟識的很,不時的罵罵咧咧,說的全是軍糧不足,久駐紮於外,心懷不滿,想念廣陵妻兒之類話語。那何五在籠中思來想去,可怎麽也想不出明日如何渡過那難關,他本想胡亂編造些,可兩軍對峙已久,那白臉將軍對鎮海軍情況也不是一無所知,加上一同被抓來的同伴又不在一起,若是胡編,兩人話語肯定和不攏,那將軍定然以為是故意誆騙與他,只怕那時,當真要被大卸八塊,葬身他人之腹。一想到自己這軀體為人分割,塊塊被人吞食,何五便覺得渾身上下好似有千萬只螻蟻叮咬,說不出的難受。

轉眼已是二更時分,可憐這何五卻怎麽也合不上眼,突然聽到咯吱一聲,覓聲一看,卻是那看守靠著木籠打盹,已經一屁股坐倒地上了,接著月光看過去,腰間的佩刀便在籠旁,伸手可及。何五屏住呼吸,爬了過去,將那佩刀抽了出來,那木籠不過是臨時打制而成,接榫處並不牢固,此時他心中惶急,臂力不自覺便大了好幾分,竟然幾下便砍開一個缺口,在用力猛地一撞,那接榫處竟然裂開一道來,何五趕緊奮起全身力氣,猛地一陣搖晃,將牢籠掙出一條開口來,小心翼翼的擠出來,正要提刀將那守衛殺了,可何五轉念一想,這守衛又未曾毆打過自己,不若趕緊逃走,免得多生事端,反而丟了性命。於是何五便割了一塊衣襟,包紮好大腿上的傷口,小心潛行而去,幸喜一路上淮南軍守衛都是防備外面,未曾發覺從內逃走的何五,加上他本是當地人氏,一路上竟然未曾被人發覺,待到天色灰白之時,何五已經逃出來淮南軍的控制範圍,被幾名鎮海軍的“夜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