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營救

周安國一聽,回過頭正要叱罵來人好不懂規矩,居然敢直稱指揮使的字,還敢問這麽機密的事情,卻見這人明眸粉面,端得是少見的美男子,正是那日在江上擒住自己的沈麗娘。周安國立刻將險些要出口的臟話咽了下去,腰背立刻也彎了下去,本來趾高氣揚的一張胖臉,立刻堆滿了諛笑:“原來是沈娘子,指揮使說要留在東岸,看到最後一船將士上船方才渡江,果然是名將風範,非我等能及。”

沈麗娘此刻對呂方正是情熱之時,好似蜜裏調油一般,聽到眼前這胖子的諛詞,比誇獎自己還要高興三分。口中卻嬌嗔道:“這人老是這樣,當老好人,連渡江這等要緊事,還讓王茂章那人先走,自己留在後面,也太心慈了點。”

四周將佐聽到麗娘的說呂方心慈,頓時一片啞然,周安國也是滿臉是汗,以他的臉皮,若要他指鹿為馬,一咬牙也能說得出來,可讓他在眾人面前說呂方心慈,那實在是難度高了一點。可麗娘正看著自己,她那一身武功,周安國可是記憶猶新,更不要說若是在呂方耳邊吹吹枕頭風,自己可就永世翻不得身了。想到這裏,周安國一閉眼,正要開口附和麗娘的話,卻聽到麗娘一聲嬌呼,睜眼一看,卻是呂方已經走了過來,麗娘看到愛人過來,趕緊走了過去,早把這矮胖子拋到了腦後,周安國這才逃過了一劫。

“呂郎,為何你不隨莫邪都渡江,卻要留在這邊等全軍渡江。”沈麗娘皺著眉頭問道,她雖然未曾參與那次軍議,但呂方將她安排在第一批渡江船隊中,周圍軍情也並不瞞她。麗娘感動之余,也絕不願丟下愛人,獨自渡江,定要陪在呂方身邊。

呂方苦笑道:“我讓淮南本部和莫邪都已經先渡江,若我也先跑了,丟下潤州軍將士,將來哪裏還有臉見安使君?”說到這裏他咳嗽了兩聲,這幾天他忙的昏天黑地,疲累之余感了風寒,更顯得面色蠟黃,憔悴了許多。

沈麗娘看得心疼,趕緊過去輕輕拍擊呂方的後背,也不再忍心說些什麽,呂方伸手替麗娘捋了捋秀發,低聲道:“只是苦了你陪我在這裏苦熬。”兩人相依,一時無語。

這時,身後趕來一人報道:“軍士已經大部上船,只是還剩下一些財物軍械,是否要燒掉。”

呂方回頭一看,卻是潤州軍的一員將佐,原來淮南軍在外駐紮多日,所掠極多,退兵之時匆忙的很,許多財物來不及渡江,而對面的浙東軍活動日益活躍,好幾次“夜不收”都有捕獲到探子,審訊後得知敵軍主力正沿著蕭紹運河趕來,決計不能再耽擱了,平日裏這些財物一般都燒掉。

呂方皺眉考慮了一下,答道:“不必了,那些財物就留在營中吧,這些都是民力所聚,燒掉有傷天和。”

那將佐聽了一愣,顯然呂方的命令和他心中所想的有所不同,可在軍令如山,只得唱諾領命離去。

經過三日緊張的搶渡,位於浙江東岸的萬余淮南軍終於渡過浙江,過後不到半日,許再思統領著的鎮海軍便趕到了楓林渡口。許再思靜靜地看著完好無損的莫邪都大營,後營裏整齊堆放著的財物軍械,如同山積,光布帛就有千余匹,沒有絲毫損毀。身後的一員偏將笑道:“這幫淮南賊也當真膽小,連這麽多財物軍械都來不及燒毀,逃得這麽匆忙,將軍若渡江追擊,定然大獲全勝。”

許再思臉上卻無半份喜色,仔細的查看著軍營布置,喃喃自語道:“這營壘設置雖與兵書上不附,但自成一體,暗合法度,楊行密虎步淮南,手下果然多有英傑。”說到這裏,他走到布帛財物面前,只見其按照類別堆放整齊,甚至一旁還堆放著防潮用的石灰盒,顯然是敵將故意留下的。許再思呆呆看了半晌,嘆道:“將財物分賞有功士卒,各軍嚴防渡口,不得追擊。”

身後偏將聽到這話,正要出言勸諫,卻聽到許再思嘆道:“士卒披堅持銳,拼死奮戰,所為者不過恩賞俘掠罷了,可眼前便有財貨,誰還會渡江與敵死鬥,軍無鬥心,又如何能戰?”

偏將聽了有些不服氣,低聲道:“要不將這些財物全部燒掉就是了。”

“那士卒們眼看著這麽多財物白白燒掉,卻不恩賞給他們,只怕心懷怨尤之心,統帥怨尤之師,渡江與敵死戰,這又如何能勝?”

偏將聽了語塞,許再思擡頭向浙江對岸的方向看去,嘆道:“也不知是何等人,卻將人心算到了極處,此人一日不死,只怕錢使君一日不得安眠。”

“阿嚏。”呂方猛地打了個噴嚏。“莫非是誰在念叨我不成,該不會是淑嫻吧。”看著一旁正端來晚飯的沈麗娘,想起家中的賢妻,如同大部分娶妾的男人一般,都不禁暗自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