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徐自喜

呂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突然靈機一動,答道:“家父喜歡圍棋,先時觸類旁通,便摸索出這修築營壘之法,傳之於我,在下沒有在軍中歷練過,是以和國朝法度有些不同。”

王茂章聽了有些不信,但是一想天下奇人極多,也並非自己所能盡知,也就忽略過去了。這時,王茂章突然看到廣場上還有一些打包好的貨物,自顧走過去一看,卻是些金銀器皿、各種綢緞衣服,式樣不一,顯然是四處劫掠來的,打包好準備在戰前運走。王茂章臉色一沉,指著那些財物便問道:“汝輩欲為富家翁嗎?如今天下未定,這般耽於享樂,如何能戰?”

呂方被問的一愣,身旁的高奉天卻上前答道:“王將軍莫怒,這些財物都是士卒們的,並非我家將軍私物。”高奉天說道這裏,看王茂章滿臉都是不信的表情,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來,翻到一頁遞與王茂章道:“將軍若是不信,這裏記載了每個人屬於哪一廂哪一都,有多少財貨,在哪一個擔子中,由哪一條船送走,交與某人,等等,將軍一看便知。”

王茂章接過冊子,果然上面詳細記載了士卒姓名,所有財物,一件件記載的十分詳細,又吩咐打開一擔貨物。根據冊上的條目查去,果然件件不差,十分翔實,不由得不信,畢竟呂方不可能事先是到他會來這裏,花費大把精力造出這個冊子來哄騙自己。於是皺著眉頭問呂方道:“呂將軍,你這是做什麽,馬上就要進攻杭州,你卻花費甚多精力去做這等無幹系的事情。”

“將軍所言差矣,古人出戰之前,皆殺牛饗士,所為者不過激勵士氣罷了,我莫邪都自去年年末出兵以來,連戰連勝,士卒皆已飽掠,我只怕將士們各顧私財,不願死戰,便把士卒們的財物各個送回家中,將士們才不再有後顧之憂,在下以為這就是出兵前最重要的事情。”

王茂章饒有興味的又看了看書冊還有擔上財物,指著書冊上的一個名字問道:“你看這人,名下財物便有青絹十匹,還有金銀器皿一套,加起來只怕不下八十貫,你就不怕他有了這麽多財物,顧惜性命,不再死戰了。”

呂方也不看那書冊:“那些財物本來就是他拼命掙來,自然便是他的,我也不能取他分毫,在莫邪都中,未得允許,私掠財物者一律處死,被派出搜略者都是有功將士,他能獲取這麽多財物,定然立功不小。元月出兵,不過四個月功夫,便掙了八十貫,天下間豈有這麽便宜的買賣,那漢子若不是傻子,又豈會不幹下去,更何況,他有了這麽多錢,一定會娶個婆娘,生些兒子,他當了逃兵,家中妻小怎麽跑?”

王茂章想了想,將手中書冊還給一旁的高奉天,道:“罷了,我也不清楚你那裏說的不對,不過還是聽得有些不對味,算了,馬上就要進兵,說說進兵策略吧?”說罷帶頭走進帥帳中。

眾人這一進帳,竟呆了五個時辰,直到金烏西下,玉兔高升,王茂章方才走出賬來,連呂方挽留一同晚飯也拒絕了,臨到出寨門前,突然回頭對呂方道:“呂將軍才識卓著,若是一心事主,位至將相也是唾手可得。任之好自為之,好自為之。”

呂方聽了一愣,沒想到本來倨傲自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王茂章突然以字相稱,說的話也是語重心長,剛想解釋什麽,王茂章卻跳上戰馬,自顧離去了。

一路上,王茂章臉色鐵青,本來就黑的臉龐更像鐵鍋一般,身後的牙將雖然對於王茂章最後的那句話滿腹懷疑,但王茂章治軍一向極嚴,那牙將還是不敢出言詢問,眼看便要一行人就要到了王茂章自己營壘,王茂章突然冒出一句:“草莽之中,實生龍蛇,先前倒小看了他了。”

王茂章剛進得寨門,一人便跑過來牽住他坐騎的韁繩,正是王啟年,比起一年前,他黑了不少,也強壯了不少,顯然他在他父親麾下又經歷了不少磨練。王茂章剛跳下戰馬便吩咐王啟年說:“你快去將那青衣人帶到我帳中來,我要見他。”

王啟年聽了一愣,也不再詢問,便躬身稱諾,轉身離去。

王茂章進得帳來,剛剛脫下盔甲,正在用銅盆裏的水擦洗臉上的浮塵,便聽見帳外兒子的求見聲,他也不回頭,喊道:“進來吧。”

王茂章回頭來,只見王啟年帶了一名青衣男子走進來,只見那男子臉上滿是傷疤,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看起來很是怕人,不過從剩余的完好白皙皮膚來看,出身應該優裕的很,那疤臉漢子進得帳來也不跪拜,昂然上前兩步道:“在下徐自喜,王將軍去看過了呂方那廝營盤,在下所言不虛把。”

王啟年見這徐自喜如此無禮,右手將拔刀半出鞘威嚇道:“兀那漢子,這般無禮,要作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