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1章 新章(七)(第2/2頁)

不是紛紛潰滅就是相繼不戰而降,就此走進淮軍的編管營裏,或者幹脆主動開門相迎換了旗幟,而順熟充當起帶路黨和馬前卒的角色來。

錯就錯在他嚴重低估了淮鎮在河北用兵的底氣和決心了;本以為就算是淮鎮想要再度興師動眾,至少要重新徒費時日來湊集和準備,足夠他采取對策和應變的準備;但是未曾想到一言不合說打就馬上整裝齊備的打過來了。

在理論上,他固然可以故技重施派人收買那些,為淮軍屈從在前的外圍勢力和附屬武裝,在制造變亂乃至反戈一擊,以阻止和遲滯對方的腳步;

但在淮鎮已經吞並平盧道,而對河北形成南北包夾的虎踞狼吞之勢下,只有那些腦子進水了的急功近利之徒,才會做出這種逆勢而為的臨陣反水行為。

或者派得力說客煽動淮鎮內部的變亂,但是在淮鎮本身基本盤已是經營鐵桶一般之下,這也只是一種聊勝於無的奢望和想念,反而是很容易授之以柄,而成為激怒淮鎮全力來攻的理由和契機。

至於淮鎮新占的山前、山後地區,倒是可以想一些辦法來拖住對方的手腳,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情了。

為此,他也不惜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每一分可以借助的外力和可能性;派人聯系塞外那些殘余的諸侯和藩部,加緊收刮地方和不惜一切清算那些外圍,而獲得自購的資財來收買和集中軍權;

甚至派人度過黃河南岸去聯系和交涉,都亟道的南朝王端臣所部,以求這只頗具威名的北伐中堅力量,對淮軍進行有限的牽制和幹涉,然後就石沉大海一般的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回來了。

乃至對昔日不死不休的老對手,被他趕出河北而逃到河東一隅的北漢小朝廷,派去了相應請援的信使。當然了,最後被送回來的只有剛進關城就被砍掉的腦袋。

因此,他已經做好了各種相應的準備和退路了,包括將行轅移駐到靠近黃河岸邊的衛州(今河南新鄉)去,乃至在北面的鎮州(今石家莊市正定縣)準備相應的退路。

畢竟,這才是其中一路攻勢而已,就已經威脅到了他一只未曾陷沒過的老巢信都;這要是讓平盧道的淮軍大部都抽出手來的話,那種結果簡直不敢想象了。

事實上,自從見到東勝門升起淮軍的戰旗,就本能反應的帶著親信奔逃出城之事後,他一貫所努力維持的威信與統治,也開始出現隱隱的裂痕和崩滑的跡象,雖然這種程度暫且還很細微;所以他根本沒有足夠的信心來守住冀州。

而在此之前……

他自認為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和誠意,所送過去關於維持現狀的厚幣陳款,根本沒有機會送到對方的面前就被拒絕了。第一次的回復只有簡明扼要的四字“臥榻之側”,就讓他一時無語當中,暫時徹底熄了妥協下去的心思了。

但他仍有足夠的僥幸心思。也許淮鎮還需要時間來消化和平復整個新占據的平盧道,而一時未必有余力顧得上河北這邊,也許這一切只是淮鎮的虛張聲勢和故弄玄虛,想要籍此訛詐出更多的利益和好處。

然後,信都東勝門失而復得的故事,就在他臉上狠狠地抽打了一把,曾幾何時就連滄州軍這種淮鎮扶持的二三流外圍勢力和附屬武裝,也能夠輕易的突破他數倍優勢河北大軍的圍堵和攻打,而做這長驅直入要害一擊的能耐了。

然後,他再次送出割讓河北大部而只留一隅作為他屈居人下存身之地,形同附屬勢力的條件和請求的回復,同樣是四個字“王或杜否……”

這是問他想要王世充還是杜伏威的結果,作為前朝隋末反王之一的前者,雖然居邑天下最為福新的勝雄之地,卻難當天下大勢城破被執半路死於小吏之手;而後者據有江淮而順天命臣獻於李唐,被高官厚祿頤養天年直到輔公佑之亂才被屈殺,看起來都不像是什麽令人滿意的好結果。

他很想站在對方面前,大聲的質問一聲:為什麽就不能是屈突通、或又是羅士信呢;但是一想到自己在軍略上的短板,他就像是再次被戳破的皮球一般徹底泄了氣。

難道自己除了無能為力的反抗到底,就只有被用深宅大院的富貴生活給圈禁起來的命運麽,品嘗了大權在握而眾人俯首的滋味之後,他實在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