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底定(七)
一處名為“嶽連樓”的小酒肆之上,一群喝的有幾分微醺的士人和學子,也在那杯盤狼藉之間七嘴八舌的做那指點江山之舉,雖然面紅耳赤而粗聲鈍舌卻渾然未覺。
“這平盧道十六州,外加河北十九州,最少也得有三四十個新設的捕盜大使罷。”
“再加上數以百計的備寇都尉和營屯官、墾長、主計,那也是幾近上千人的缺了。”
“這捕盜官雖然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權遣設,但卻坐擁的是真正軍州正任的太守、刺史權柄啊。”
“就算是這地方上的備寇都尉和營屯官、墾長、主計諸職,也是日後的州下司馬、縣令、縣丞、縣尉的基本出身啊……”
“這就是我輩的大好前程和機緣的所在啊。”
“雖說最早潛邸成事的從龍資歷,與我輩無緣了……”
“而當初追隨左右的附義之功,固然也是混不上資序了。”
“但是這大事將成之前的投奔與聚附的機緣,卻是再也不能錯過了。”
“只是那位主上如今不是一般的位高權重。”
“正所謂是高門森嚴而內外有別,尋常人士和身份,也不是那麽好投獻和覲見的。”
“最少得有個得力的作保和舉主才是……”
說到這裏,那人不禁嘆息起來。
“不然,就得去想法子入學和逐級考舉。”
“好好苦心鉆研一番,那官中指定《實務萃編》和《諸學綜述》叢書了……”
“真是豈有此理。”
說到這裏,不由有人憤憤不平的抱怨起來。
“淮鎮所倡的為官清要和治政之學。”
“居然不考經義典故,也不論詩詞歌賦之美,更不講禮義倫常……”
“而之專注術算、判律、工巧、辭書這些旁枝末節之學……真是荒之大謬……”
“這不是將我輩士人的治學體面,與那些蠅營狗苟的吏員之屬,混同做一氣麽?”
但是抱怨歸抱怨,憤慨歸憤慨,宴席散去各奔前程之後;還是有不少人偷偷來到地方派駐的學政事務衙門處,通過了最基本的文理考校和應答面試,而獲得一張前往徐州參加會試初選和入學考核的身憑。
憑借這張東西,他們可以在地方學校的公用堂舍免費用餐,然後無償的乘坐前往徐州彭城的公用車船等交通工具。
只是其中某些不乏豪言壯語而相約各自有所作為的人等,在人頭潺動的考場上偶然重新相見之時,卻又不免有些相對無語而尷尬陳雜了。
而這一次的大規模地方考舉,因為宣傳時間和範圍都相對有限的緣故,其實並不算是如何的理想,但是最後出人意料的是。
除了淮北本道十九州之外,從安東、平盧、河北、河南、淮南、海東(新羅)等地,各種相繼冒出來主動接受登記,又通過初級測試的士人數量,居然也能達到三千多人的規模。幾乎趕得上聯校所有在校生加在一起的大半數了,由此也可見人們對於功名利祿的向往之心;
這也讓負責出面組織和主持相應會試事宜的,行北平八路觀察處置使、勸學訓導使陸務觀,覺得責任格外重大之下很有些既喜且憂的情緒來。
喜的是這些數量遠遠超出了原本的預期,同樣也代表了淮鎮控制的勢力範圍之內,某種人心所向和對於未來大勢的普遍看好;
但憂得也是人數實在太多了,已經超過當初準備設施和場所的數倍有余了;而且根據地方反饋,還在後續源源不絕的士子,成群結隊通過各種水路工具,甚至是搭伴騎馬乘驢乃至步行趕來當中了。
當然了,按照事先內定的章程和預案,哪怕來應舉的人再多,最終只會象征性的直接選拔任官數十人,來體現出某種寧缺毋濫的精神和奇貨可居;
而且這些幸運兒能夠放任的也不是事務官的崗位或是地方吏務的正職,而是作為佐副或是僚屬之職,而安排到類似學官、農官的附屬體系當中去。
而剩下的人則是大多數會以重修、進學的名義,按照若幹等秩授予相應的候補級別和名頭,通過官方提供的補助和集中居住場所,變相的置留和羈絆在徐州境內,而用來年復來年的考舉為名畫餅充饑,而慢慢的甄選和汰換出其中堪用的人才來。
因此,徐州地方官府會不斷的提供一些抄書、校對、正字、學工之類勤工儉學的短期活計,並且鼓勵社會各行當招收和雇傭這些學子,以達到變相的務實打磨和催生,將其中不合時宜或是沒有耐心和韌性的雜流,給逆向淘汰掉的目的。
最終達成的大方向,還是在生活和環境的直接火間接驅使下,將這批通過初選而初步上了賊船的生員,逐步的吸收(拐帶)到一些基層的位置上去;
這樣就算是這些人因為不同事務而有所謬誤和偏差,由此產生的危害性與偏差也是相對有限和可控的;反而他們的到來和填充,可以把那些淮鎮已經用熟而相對可靠的基層老人們,給逐一的解脫出來而去勝任更加重要的崗位和職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