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 零落(十二)

西婆羅洲的沿海一處小河洲上。

渾身冰冷濕透了的康布羅納,從湧動的河水裏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天明時分。持續的失溫和傷口流血,讓他身如鉛墜而一陣陣的眩暈。

當然了這並不是他的錯覺,事實上哪怕他及時反應過來想要抽身而退,但在撤退和逃亡過程當中,他不但與其他人徹底失散,他的大腿和後股,還有腰肋上各也挨了一發鉛子。

而且至今沒法取出來或是進行其他的處理和救治,而被河水泡的腫脹泛白起來。

他這一番過來千算萬算,還是栽在了那個女人的手裏,難道她就完全毫不顧惜她兒子的性命了麽。

他又花了好些功夫才走出著林子,舉步蹣跚的來自港口外,卻見到的不是大火過後的滿目瘡痍,而是拿著弓弩和火銃,站在建築上嚴正戒備或是四處巡曳的隊伍。

而在遠遠的原野當中,隱隱的犬吠奔走聲也開始傳入在他的耳中;他只能恨恨的看了眼已經被封鎖的港市,而重新拔腿走向了內陸的叢林之中。

……

依舊是白雪皚皚的羅氏後宅庭院裏,已經升格為要籍官的虞侯長薛徽言,所帶來的突發消息是。

那位被我改變了命運軌跡而在假想敵部隊裏任職的林沖,在定期前往甄別和挑選那些北朝俘虜過程當中,無意間發現了藏在俘虜營裏疑似北朝宿將楊可世的存在,這可真是讓人無比意外的一條大魚啊。

要知道在北伐軍的傳捷露布和邸文當中,這個名字可是和諸多北朝公侯將帥重臣一起,被當做了傳首九邊的首級之一了。

怎麽又回陰差陽錯的出現了被河南駐軍,給販賣過來的北朝俘虜當中。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從官面上的法理來說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一旦被揭露出去那就是一大堆人倒黴的連鎖反應,所以我怎麽處置他都可以了。

我決定見上一見,再決定他的去留和處置定奪。

畢竟這位也算是我一首帶出來的淮軍老對手了,在河南地長期的對戰當中可謂是相互聞名已久了;而且還是北朝序列當中屈指可數,可以和我的麾下人馬有來有往打的有聲有色,而多次在淮軍的攻勢下,屢屢全身而退的頂尖用兵人物了。

更別說他的履歷和戰績也是幾位豐富,以邊兵的出身一直戰鬥到內陸腹地;又幾乎屢挫屢戰的打滿了兩次北伐的全場;也是為北朝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刻,才被走投無路的部下和同僚賣掉的孤臣;讓我不由想起了前朝歷史上的那位屈突通的故事。

屈突通號稱是隋末戰鬥到最後的忠臣,而又是具名繪像淩煙閣的大唐開國功臣之一,可謂是一肩挑並兩朝而臣節無虧的一代奇人。

我雖然不敢自比有李二的氣量和格局,但是自認有所野望和所圖,也不應當落於人後才是。

然後才是南方南方最新的突發事件和消息。

朝廷的討伐軍在陸上開始逐漸逼近天南之際,卻在交州(今越南河內)附近海域吃了一個大敗戰;從東海聚集而來的一只輸送船團,被主動北上突襲的叛亂水師,給打的半數翻沉覆沒,半數淪陷敵手,最後只逃回來一條載量最小的海鶻船報信。

而且隨後這些叛亂水師還炮擊了交趾舊港,掠奪、擊沉和焚毀官民海舶上百艘;並且用飛火雷對沿岸城邑進行了縱火,燒毀房屋和殺傷百姓數以萬計;是以一時之間雷州半島以西沿海解釋人心惶惶而一日數驚,而嶺外沿海的海路也變得不再安全起來。

然而,這個消息裏面也蘊含了很多細節和耐人尋味的東西。

要說到國朝的武裝序列,就不能忽略和回避其中大名鼎鼎的大梁水師,其分布橫跨上萬裏海域而領下各色船只數以千計,相關從業人等更是以數十萬計。其中按照重要性和地位、規模和職能,大概可以分作若幹個不同次序。

其中實力最強最精銳的,就是被稱為橫海七鎮的榮光(遠洋)水師,基本每一鎮都有專門的歷史淵源和背景來歷,有專門配套的後勤體系和海兵部隊,坐擁各色功能的大小船只數以百計,其中就包括了能夠跨海遠征的樓船級巨艦及其附屬力量,也是通常意義上的主力艦隊;

主官稱都督或是提舉都督,鎮守使等,比同正四品到從三品。下轄數只到十數只分巡艦隊和船團,比同陸師的兵馬使、都監之職。

其中除了被稱為畿內水師的第一鎮和第六鎮常駐廣府畿內之外,其他二到七鎮水師都是長期分駐在,東西兩海道的要沖之所,以相應的大洋海域為戰區和活動範圍;用來威懾和保護航路和海域,兼帶維護國朝在當地的利益和權威。也是協助國朝對外征戰開拓的主要力量。

不過因為歷史原因,除了畿內水師之外,其他五鎮水師因為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損耗和被屢屢抽調走船和人手的緣故,並沒有能夠保持齊裝滿員的狀態。